纯黑的座驾飞速行驶在城市上空,车内安静得出奇。
两人这样沉默有时,突然,许星河动了。
他轻轻地、慢慢地往右边移动了一点点。
又一点点。
一片寂静中,青年仍僵硬地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动作,却又悄悄把自己的右手塞回了男人的掌心。
“如果这样你能舒服一点的话……”
许星河头也不回地小声说道。
“嗯。”
过了片刻,凌长风发出了一声很淡的鼻音。
然后心满意足地收紧了掌心。
他好像知道要怎么与他的小配偶正确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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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河一行人和刘易斯队长几乎是前后脚踏入的少年管教所。
这里位于城南记的偏僻地带,房屋建筑老旧,设施也很简陋,在夜灯的笼罩下,多了几分阴森诡异的气息,看起来像是一座被废弃的监狱。
纯黑色的座驾缓缓降落在少管所门口,随行的地方军官亲自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事发突然,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摆到台面上讲的事,因此凌长风只带了两名亲卫队员和一名地方军官随行。
少管所的守卫们并不知道,名震五大星系的联盟元帅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亲临了这座小小监狱。
不过即便不清楚来人的具体身份,他们还是可以从自家长官那毕恭毕敬的神情中得知,来人是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
而个别腺体感官发达的Alpha,甚至在凌长风下车的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那外溢的信息素实在太过霸道,随之而来的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威慑性,足以让同类感到威胁和恐惧。
许星河和凌长风一起走到审讯室的时候,少管所的负责人正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答刘易斯队长的问题。
隔着单向玻璃,许星河听到刘易斯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他这次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负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油腔滑调,只是赔笑道:“或许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属下不知道他是您的人,这就把他放出来。”
刘易斯队长眉头一皱:“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所长。”
“他、他寻衅滋事,涉嫌故意伤人……”所长一边擦汗一边回答。
“法院没有判决,甚至连批捕文书都没有,为什么就直接关来了这里?”刘易斯队长问。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扑了个空,少年被关进这里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而这一切在系统中根本没有任何记录,直到他亲自去寄宿学校接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
这种严重违反办案流程的事在首都星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珀尔帕星这片混乱星球,众人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这个、这个……因为他已经不是初犯了,所以从重处理……”所长还在试图解释,但声音越来越虚。
他知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但是……以前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该死的!谁知道那个没爹的毛头小子还有这么大的靠山?!
那前两次把他整进来的时候,怎么也没人来捞他??
少管所负责人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刘易斯队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躲闪并不完全出于对自己的畏惧,更多的是出于对问题本身的回避。
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刘易斯刚想再问些什么,封闭室的金属门突然打开了。
一阵近乎凌厉的信息素瞬间溢了进来,刘易斯少校微微一怔,立马迎了上去。
“长官。”他干脆利落地敬了个礼,并没有直接称呼元帅。
凌长风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记将下巴朝许星河的方向微微一抬。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有信心,可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分出相当一部分精力来压制自己体内暴动的情绪。
只有这样,他才能忍受他的小配偶暴露在很多双眼皮底下,被好几个Alpha包围着的事实。
刘易斯少校会意,转头问许星河:“您看,要怎么处理?”
许星河开口道:“带我去见他。”
所长身子一僵。他自然不能把许星河直接带到那种地方,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属下这就把他带过来。”
说罢小跑着去提人了。
许星河倚在窗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窗台上的盆栽叶子。
他将准备好的说辞在腹中过了一遍,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等待弟弟出现。
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许星河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道。
说不定他和莉莉一样,是个灵活又懂事的小朋友,只是皮了那么一点。
正这样想着,思绪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铁门再度被打开,两名守卫“护送”着一名又高又瘦的少年走了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少年身上。
除了自始至终一语不发的凌元帅。他的目光始终黏在自己的小配偶身上,大概只在少年进门的瞬间扫了一眼。
之所以说是“护送”,是因为少年既没有带手铐,也没有穿囚服。
他穿着自己脏兮兮的短袖T恤和破洞牛仔裤,踩着五颜六色的涂鸦篮球鞋,脖子上挂了一条显眼的银色骷髅项链,腰间还系着一条朋克风十足的铆钉牛皮腰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可以看出,少年原本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只是发梢被他染成了那种劣质的银色。
他和照片上一样,长着一副年轻俊朗的面孔,五官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
只是此时此刻,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懑、敌意与挑衅,像只随时都可能冲上来咬人的小狼崽子。
身为哥哥的许星河再度头大了起来。
他先是扫过少年这身行头,心想,这可能只是苏克城内青少年的流行装扮,并不一定和“叛逆期”或者“街头混混”之类词语挂钩,自己不能抱有这方面的偏见。
接着又转向了少年的眼睛,心想,他可能只是吓到了,像小动物在受惊的时候,难免会表现出敌意和攻击性……是这样的吧?
就在许星河望向少年时,少年也注意到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被允许回去了。
难道那几个黑心的家伙终于良心发现了吗?怎么可能!
在自己忍无可忍地踹了牢房的金属围栏和对着警卫破口大骂了三分钟后,等待自己的非但不是警棍,而是他们头头的笑脸相迎??
直到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仍然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哦,对方还说有人来接自己。
这就更不可能了!
父亲已记经不在了,妈妈又在病床上,总不可能是小莉莉抱着她的洋娃娃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