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威尔斯。”顾奈一字一句道,“九星议会总务官,人前谦和,人后就是一个禽兽!他迫害过的Omega数不胜数,但从未给过谁终身标记。从这个角度讲,你是特别的。他说你身上有种他从未闻到过的迷人气息。”
许星河松开了死掐到僵直的手指,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我们……怎么做?先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顾奈低声说道。
许星河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逃不出去的,这里是地下二层,我一样是在被困在这里的人,没有办法回到地面上。”顾奈的声音很沉,“这座旧时的军事工厂经过改装后,你来时的那部电梯就成了唯一的出口,而且它是单向的,可以向下,但如果想往上走的话,需要那人的口令和密码。”
“口令无法破译吗?”许星河问。
顾奈摇了摇头:“我尝试过破解它,但到头来发现不光需要口令,还需要安全锁的密码——物理性质的锁,无法破译,强制拆卸的话,需要很长时间,而且会触发警报。”
许星河的心沉了下来,他看着顾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注定逃不出去,不应该放我自生自灭吗?”
“我没有办法逃出去,可是你有。”顾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许星河愣住了:“什么?”
顾奈说:“你一定有办法可以逃出去,就像两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样……”
“两年前?那会儿我只是通过刺破自己的腺体,昏了过去,这才侥幸逃过了他的标记。”许星河直摇头。
“不,不是的!被他看上的猎物,从没有侥幸逃过这一说!”顾奈用极压抑的嗓音低声吼道,“我太了解他了,那个男人一旦盯上什么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当时的你无权无势,孤身一人,别说昏过去了,就算变成一具尸体,他恐怕也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收藏的!”
许星河身子一颤。
“你晕过去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就在两年前的那个暑假,七月初发生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顾奈问他。
许星河摇头,黑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不可能!你不了解他许星记河,那个人偏执又自私,却又非常非常惜命,他原本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抓你,这样做会彻底得罪凌长风,稍有不慎就连自己都折进去了!可他还是来了,为什么?仅仅因为喜欢你吗?不会的,他这个人本质只爱自己,伤害自己利益的事,再喜欢也会放弃!又或者他怕你把当初的事捅出来,捅到凌长风面前?可如果是这样,那他这次就更不应该冒险来首都星!你身上一定还藏着其他秘密!”
顾奈的语速越来越快,许星河甚至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他试图开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大脑却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他要么得到你,要么应该直接杀掉你,可是他没有。而事到如今,他应该放弃狩猎你,可是他也没有。这很不合常理,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除非你身上还有其他什么让他放不下的东西!”顾奈在许星河耳边不断发问,“这些答案我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想起来许星河!想起来!”
许星河的大脑被万千思绪撕扯着,头痛欲裂。
“没有,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当时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了……”
许星河话音刚落,突然怔住了。
他恍惚间还记得,自己醒来后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医生,问他的第一句话,不是现在感觉怎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而是——
你还记得吗?
记得吗?
忘了吗?
两年前的那个七月盛夏,在他自以为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下你一定要回忆起来!”顾奈继续又低又快的语速道,“如果凌长风还活着还好。可如果他不在了,你要想办法自救!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一次,还是得靠你自己!”
许星河试着去回忆那年七月初发生的一切,大脑却疼得几乎要炸开来了。
他的手脚开始发凉,开始颤抖。
身体似乎本能地在阻止他继续回忆。
顾奈双手死死扣住了许星河的肩,弯下腰来直视着他的眼:“一定要回忆起来,许星河!两年的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那时的你,一定用了什么别的办法逃离他……”
话音未落,忽听“咔嚓”一声。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
顾奈站在许星河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因此许星河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到了一声枪响。
下一刻,顾奈的身子向前扑去,软软地倒在了自己身上。
鲜血从他脑后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许星河的毛衣。
许星河整个人都僵住了。
鲜血流到他身上,黏稠的,温热的。
他低下头,看到了顾奈脑后的伤口。
子弹没入他的头颅,鲜血直流。
而顾奈还维持着前一刻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在以往二十余年的岁月中,许星河从未如此直白地面对过死亡。
记满鼻的血腥味道,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可他还是颤抖着伸出了手,缓缓合上了顾奈的双眼。
然后死死咬住自己的内唇,抬起头看向门口——
阴森幽暗的地底,只有朦胧的灯光明灭闪现。
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露出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诺曼·威尔斯放下枪,一步步走向许星河。
“又见面了,我的小先生。”
许星河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
诺曼走上前来,用脚尖踢开了顾奈的尸体,微笑道:“我答应过他,做完这一单,就放他去见他母亲——我兑现了,让他们母子俩地狱相见吧。”
许星河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因恨意而泛红:“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那都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诺曼轻轻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许星河,“不要像个怨天尤人的凡夫俗子一样,亲爱的,报应不会从天而降。何况这事儿也不能怨我,如果你不告诉他母亲的事,他原本还能在希望中多活一晚的。”
许星河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尽力克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两年前的人,真的是你吗?”
“呵,我比两年前更瘦了,脾气也更好了是不是?这都是因为你呀……”诺曼轻笑一声,“你知道我这两年间是怎样度过的吗?我不断回忆起我们分别的那天,入迷,着魔,还有那么一点屈辱和恐惧……所以,你知道当我听说你被匹配给凌长风后是什么心情么?”
“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情,我已经是凌长风的配偶了。”许星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你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配偶,不是吗?他居然还没有标记你,这真是……难以想象的惊喜。”诺曼没有被激怒,反而笑得愈发深沉,“不过也正因如此,你们的感情也只浮于那份可笑的匹配婚约上,所以今夜,你才会傻乎乎地一个人来赴约。”
诺曼说着,灰褐色的眼睛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许星河,“我们以后可不会这样。等我标记了你,我们之间会真正做到心意相通,相互影响。唔,确切的说是我会影响你。你会根据我的兴趣和喜好被改造,从内心到外貌……”
“去你MD改造!你想都不要想!”许星河咬牙道。
“别这么犟,亲爱的。你的法定丈夫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诺曼的脾气好像真的比两年前好多了,丝毫没有被许星河的言语激怒,也没有动手。
“是你干的?!”许星河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质问他。
“不,当然不是,是他的老对头巴伦·艾维斯上将。不过这其中确实有我一份功劳。我和巴伦的私交一直不错,因为在某方面趣味相投……”诺曼摸了摸下巴,“唔,他喜欢年幼一点的Omega,而我喜欢气味香的。我以前帮他物色过猎物,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一直是合作关系。所以我教唆他、刺激他、引记诱他……告诉他凌长风已经查到了两年前的事,再下去我和他的那些交易会被挖出来的,然后,他就铤而走险了。”
诺曼笑得很开心:“不过闹成如今这个局面真的是意外之喜了。我原本不觉得巴伦·艾维斯那个蠢材会是凌长风的对手,我只是想推进一场兵变,然后趁乱把你带走。眼下的局面比我想象中更加完美,凌长风能直接死掉最好,就算死不了,等他清醒过来,我也早已经带着你远走高飞了。”
男人说到这里,忽然伸手擒住了许星河的下巴,许星河挣扎着躲开,却又被他拉回来狠狠扼住。“不要想着逃跑了,亲爱的。这会儿元帅都生死不明了,谁还会在意元帅夫人呢?”
灰褐色的眼睛里逐渐燃起痴狂的火光,“你马上就是我的夫人了。”
“你做梦吧!”许星河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起身跑开了。
“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诺曼不紧不慢地靠近他。
“当年的人真的是你?我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了?”许星河穿着粗气,满眼警惕地盯着他。
诺曼摊开手:“来见你当然要有点准备——我提前注射好了阻隔剂,专门为你研发出来的特殊阻隔剂。否则再一次出现那、种、事,可就不好办了。”
“另外,我不光为自己准备了药剂。”诺曼笑了,打了个响指,一名身着制服的Alpha拿着一管针剂走了进来。
“为了防止你中途寻死,我原本想让你乖乖睡一路的,不过后来我改变主意了,阻止你寻死的方法还有一个……从今往后,你会为我而活的。”诺曼从亲卫手中接过针管,对许星河微微一笑。
许星河看着那管粉色的液体,牙齿打颤道:“这是什么东西?迷魂剂?”
“世上没有迷魂剂这种东西,亲爱的。”诺曼摇了摇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催情剂应该有差不多的功效,尤其是在我标记你之后,你的身心都将受到我的影响,慢慢被我掌控。”
男人一招手,身边那名亲卫立刻会意,上前一把控制住了许星河。
面对身手了得的侍卫,许星河挣扎无果,最终还是被押到了诺曼面前。
“这里还是首都星境内!你如果敢在这里标记我,一旦被人发现就死定了!”许星河抬起头,一双黑眸恨恨地盯着诺曼。
诺曼笑了:“前提是我会被人发现。而且,就算凌长风没死,就算我最终落到了他手里,那也还是提前把你标记了比较划算……他难道会因为我绑架了你、却没有标记你而放过我吗?你不了解你的法定丈夫,我听爷爷说提起过凌长风,他在战场上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形兵器,可是战争结束回到首都星后,居然也栽在了软玉温香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