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夜屿和尹忠玉回到锦衣卫指挥司。
夜屿今日从宫里出来之后,去了一趟武义巷。
因反诗的案子还未了结,尹忠玉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近日有了进展,尹忠玉便连忙着人通报了夜屿。
“大人,既然那罪魁祸首逃了,要不要先把他的家人抓起来?”
尹忠玉满脸忿忿,他追查了半个多月,终于查到了反诗的源头,可那人居然提前收到风声,离开了京城。
实在是可恶。
夜屿瞥他一眼:“一屋子老弱妇孺,你负责看管?”
尹忠玉面色一僵:“这……”
老弱妇孺确实是麻烦,而且他们目不识丁,根本不知道自家有人写反诗,何其无辜。
夜屿步履不停,淡声道:“你若不抓,待他以为安全了,还可能会回来。若是你打草惊蛇了,只怕他也会收到消息,万一是个亡命之徒,就算家人被关押至死,他也不会回来。”
尹忠玉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是皇上那边……”尹忠玉最担心的事皇帝那边没法交差。
他是子承父业,从小父亲便告诉他,锦衣卫最重要的信条,便是让君王满意。
“皇上近日事多,应该无暇顾及反诗的事了。”
今日,皇帝得知了梁潜和徐一彪的所作所为,正在气头上。
和他们贩卖兵器给敌国比起来,反诗一事,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穿过中庭,步入衙门。
他们前脚刚到书房,吴佥事后脚便跟了过来。
书房内灯火明亮,衬着吴佥事的面色,颇为兴奋。
“大人!就在刚刚,宫中下旨了!”吴佥事平日里不言苟笑,语气这么激动,也是十分罕见。
尹忠玉不等他说完,立即开口问道:“什么旨意?你倒是说呀!”
吴佥事面露喜色:“皇上下旨,革去徐一彪广威将军一职,所有财产充公,家中男子全数流放,女子送入教坊司。”
尹忠玉一拍大腿:“成了!”
他们早就搜集到了徐一彪的罪证,但徐一彪和梁潜一样,也是皇帝当年的旧人。
梁潜平素张扬,罪行罄竹难书,在江南闹得民怨沸腾,要扳倒他并不难。
但徐一彪在军中颇有声望,为人又小心谨慎,表面上与梁潜没有任何来往。
若不是查到,他娶了梁潜的妻妹做妾,也挖不出这么一层关系。
皇帝多疑,若一下将两人的罪证都摆到他面前,他反而要怀疑锦衣卫指挥司了。
因此,夜屿部署了一条明线,一条暗线。
明线便是梁潜,他的罪行由夜屿主动呈上去。
而徐一彪是暗线,要由皇帝自己挖出来,才肯相信。
尹忠玉笑道:“我原本还担心,只有玉娘的情报,皇上不信。”顿了顿,他有些眉飞色舞:“没想到今日那徐一彪就派了一群杀手来,真是此地无银,自曝其短啊!哈哈哈哈……”
吴佥事蹙眉道:“虽说这一次的刺杀,没有伤到大人,但我们锦衣卫指挥司树敌太多,大人还是要小心才好。”
夜屿面无惧色,他问了另一个问题:“皇上的旨意可有表明,那徐一彪如何处置?”
吴佥事愣了下,喃喃道:“好像……没说。”
尹忠玉敛了笑容,正经了几分:“这……一般不都是送到诏狱来吗?”
毕竟梁潜还在诏狱待着呢,他们二人牵连如此之深,自然要放在一起审问才是。
夜屿冷声:“不可掉以轻心。”
夜屿心里有了另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但现在不便多说。
“罢了,你们也累了两天,先回去罢。”
吴佥事微微颔首,尹忠玉却道:“不管怎样,两大蛀虫落网……我们也该庆祝庆祝!听说今夜饭堂热闹得很呢……”
“庆祝?”
夜屿面色微顿,重复了一遍。
在夜屿心中,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名单。
今日,徐一彪被拉下马来……名单上的名字,又能划去一个。
距离他的目标,更近了。
夜屿眸色加深,沉默不语。
尹忠玉打量着夜屿的脸色,有些疑惑。
吴佥事冲尹忠玉使了个眼色,尹忠玉顿时面色一僵,发觉不对。
无论是哪种庆祝方式,都逃不开吃吃喝喝……夜屿大人是出了名的不爱吃东西,若有人逼他,还会刀剑相向。
自己这么说,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尹忠玉眼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属下今早听守卫们说,饭堂的宵夜做得很好,便想去尝尝……一时忘了大人不爱进食……”
吴佥事也跟着干巴巴笑了两声,帮尹忠玉打起了圆场:“是啊……忠玉今日上午便跟我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吃宵夜。”
两人瞅着夜屿的脸色,越是读不出情绪,越是让人发慌。
夜屿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
尹忠玉和吴佥事对视一眼,心里打鼓。
吴佥事忍不住问道:“大人这是?”
夜屿淡声答道:“走,庆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加更是喝羊肉汤,晚上11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