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小路蜿蜒, 幽幽盘旋。
匠人带着夜屿和舒甜,自石室而出,沿着小路缓缓向下。
他受了伤, 腿脚不便,一路走得慢些, 但眼神里隐隐有些期待。
“大人……前面就是!”
这匠人名叫黄达,是江州一带有名的铁匠,不少匠人都是见他来了这江南兵器厂, 便也跟着来了。
当大伙儿一起被围困之后, 他便寝食难安。
众人脚步声声,逐渐踏入山洞底层。
山洞底层十分宽敞, 头上的钟乳怪石嶙峋, 下面有些积水, 整个洞里相较于方才的地方,要湿润许多。
舒甜亦步亦趋地跟在夜屿身后,借着微弱的油灯,才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匠人走到石阶平台处,轻轻掰动一个凸石,山洞下层的灯台,瞬间亮了起来。
夜屿站在石阶之上, 俯身看去。
只见山洞下面, 是一排幽深的牢房, 牢房关着十几个匠人,他们有的萎顿地靠在墙上,有的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颓然又狼狈。
有人见火光突然亮了,急忙爬到牢房边上, 双手扣住木栏,睁大眼睛向外看。
“黄大哥回来了!”那匠人惊呼一声。
其他人,但凡还有力气的,便都凑了过来。
“黄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黄大哥救救我们啊!”
“黄大哥……呜呜呜……我想回家啊……”
他们见到黄达,仿佛有了一线生机,个个开始鬼哭狼嚎地求救。
黄达面色有些难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直接跪了下去。
“大人,我虽不知您是何方神圣,但您能找到这里,必定不是普通人。”顿了顿,黄达语气怅然:“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被骗到这里务工的,前几日工头说,有人会来这里,便以豆豆的性命逼迫我,让我引你们入圈套……我自知该死,但这些人,他们都是无辜的!还请大人救他们出去!”
黄达声泪俱下,以头触地,不肯起来。
夜屿淡声:“工头那些人去哪了?”
黄达叹了口气,道:“工头他们于昨日撤走了。”
夜屿面色微顿,眸色沉下去。
舒甜也蹙起眉来,怎么这么巧……在他们到达之前,工头他们就撤走了!?
夜屿冷冷道:“所以,他们便将你们留了下来,等你取我性命?”
黄达面色灰白,点了点头。
舒甜听了,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害死了我们,等他们回来,还是会继续控制你们,你们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黄达长叹一声,连连磕头:“都怪我……我不该轻信他们的话,我也是顾忌豆豆……”
夜屿淡声道:“罢了。”
这黄达虽然糊涂,但也算舐犊情深。
黄达见夜屿揭过这件事,便抬起头来,三十多岁的汉子,眼圈通红,他沉声道:“大人宽宏,可否将我的弟兄们一起救出去,我们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人的!”
牢房中的众人听了,也纷纷磕头求救。
夜屿:“此事蹊跷,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眼下,我们先出去再说。”
众人顿时喜出望外。
夜屿拿出从守卫身上找来的钥匙,三两下便打开了牢房的门。
匠人们重获自由,个个喜极而泣。
舒甜连忙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罢!”
“等等!”黄达突然开口,他走到夜屿身边,低声道:“大人……这山洞底下,不仅仅是水牢……还是江南兵器厂的库房。”
夜屿眼眸微眯。
“去看看。”
夜屿和舒甜被众人簇拥着,沿着石阶又下了一层。
这山洞像十八层地狱一般,好似永远没有尽头。
兵器库的大门格外厚重,门口挂着一把很大的铁锁,看起来十分结实,寻常的刀剑都无法砍断。
夜屿掏出方才的钥匙,递给黄达看了看。
黄达借着油灯的火光,仔细查看了一番,道:“大人,这兵器库要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这钥匙圈上只有一把,另一把,应该被工头带走了。”
夜屿闻声,便拿出里面那一把钥匙,塞进锁孔里。
“咔哒”,锁里响了一声。
然而确实如黄达所说,铁锁未开。
夜屿忽然回头,看了舒甜一眼。
她额前碎发微乱,发髻送挽,头上插了一根小巧的银簪。
舒甜凝视着他,有些疑惑:“大人?”
夜屿淡声:“借我一用。”
说罢,他伸出手指,轻轻抽下舒甜头上发簪。
刹时,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垂落到舒甜肩头,黑鸦鸦一片,浓密又柔亮,衬得一双美目,更加无辜。
夜屿无意间触到顺滑的发丝,手指微颤。
夜屿转头,避开舒甜目光,将银簪塞进锁孔里,尝试开锁。
舒甜回过神来,将油灯凑得更近一些,为他照明。
夜屿聚精会神地开锁,众匠人也隐隐有些期盼。
“咔咔”两声,铁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