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不像一个白头发的老婆婆?”舒甜笑着问。
夜屿低笑,摇头。
她就算老了,也会是最好看的老婆婆。
夜屿伸手,为她拂去发上的雪花,动作十分轻柔。
舒甜抬眸,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继续往前,舒甜不经意抬头,却看到前方幽暗的灯笼下,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萧瑟至极,他拄着拐杖,戴着毡帽,独立于风雪之中。
舒甜一愣,面色顿住。
“爹爹。”舒甜下意识开口。
董松面色铁青,方才夜屿和舒甜的互动,他已经尽收眼底。
舒甜看了夜屿一眼,夜屿无奈地笑笑,松开她的手。
“去罢。”
夜屿知她为难。
舒甜抿唇一瞬,她重新牵起夜屿的手,拉着他走到董松面前。
舒甜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董松的眼睛:沉声道:“爹爹……这便是我的心上人,锦衣卫指挥使,夜屿大人。”
夜屿心中一动,看向舒甜,她语气坚定,目光诚恳,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董松身形微顿,拐杖驻地,敲得梆梆响:“胡闹!爹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你!”
锦衣卫是他心中大忌,若不是锦衣卫,他这辈子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董松看了夜屿一眼,眼中愤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冷冷道:“指挥使大人位高权重,岂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高攀得起的?舒甜,你一个姑娘家,要懂得分寸才是。”
说罢,便伸手拉住舒甜:“跟爹爹回去!”
舒甜面色微绷,道:“爹爹,夜屿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未嫌弃女儿身份低微……”
两人在门口的争执,被刘氏听见了,她心急火燎地赶了出来,一眼看见夜屿,顿时愣住。
片刻过后,她才想起来,这便是曾经来他们院子用过膳的锦衣卫!
刘氏面上紧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松气得一拍大门:“怎么回事!?你女儿都快叫锦衣卫拐走了,你还蒙在鼓里呢!咳咳咳……”
他气得站立不稳,若不是拄着拐杖,只怕要摔了。
舒甜吓得连忙扶住他:“爹爹,您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说……”
刘氏也赶忙过来扶住董松:“老爷,你才大病初愈,也别再伤着身子了!”她又看向舒甜:“甜甜……你爹的身子要紧!”
舒甜明白刘氏的意思,但既然被他们撞破了,她也不想再瞒着他们。
舒甜思索片刻,对夜屿道:“大人……你先回去罢,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她眸色中含着一丝担忧,夜屿凝视她一瞬,低声道:“不可委屈自己。”
他知道,此时若自己掺和进来,只怕会让舒甜更加为难。
夜屿退了一步,不再言语。
舒甜匆匆看他一眼,刘氏就立即关上了门。
母女俩将董松扶回了厅堂。
夜屿站在门外,心中有些许担忧,他纵身一跃,落到了院内,无声走到厅堂门外。
董松坐在厅堂里,他面有隐怒,看向舒甜,肃然问道:“你与他这样……多久了?”
舒甜愣了愣,低声:“不到两月。”
董松嘴角绷着,冷然吐出几个字:“与他做个了断罢。”
舒甜微怔,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董松。
“请爹爹恕女儿不能从命。”
董松气结:“你这孩子!”他敲了敲拐杖,怒道:“你以为你大了,我便不能教训你了吗?”
舒甜抬眸,与董松对视,她一字一句问道:“女儿敢问爹爹,为何不能和夜屿大人在一起?”
董松怒不可遏:“锦衣卫就是暴君的一条狗!他们残害忠良,草菅人命,人人得而诛之!你从小到大,我们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怎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舒甜抿了抿唇,道:“若夜屿大人是这样的人,我自然不会与他交心。”她毫不畏惧地直视董松:“可他不是。”
“他勇敢,善良,武艺高强,心怀天下。他默默接济一群孤苦伶仃的孩子;为了救一位孩子的父亲,亲自闯入龙潭虎穴;在危险面前,他永远都挡在我前面……他不畏人言,执守本心,就连爹爹的病,都是他找人来医治的……”
她没说出一句,董松的面色便难看上几分,最后一句说完,董松已经怒发冲冠,若不是双腿无力,他只怕要气得站起来。
他怒斥道:“谁要他来医治了!?我董松这辈子,都与锦衣卫不共戴天!”
舒甜被吓得一愣,她从未见过董松如此情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刘氏见了舒甜这副样子,忍不住劝道:“甜甜,爹娘都是为了你好,趁着你们接触时日尚浅,赶紧断了罢……”
董松看了舒甜一眼,她咬唇不语,怔怔看着自己,伤心又气恼。
董松态度强硬:“你若是不与他一刀两断,就不要做我董松的女儿了!我不要这般是非不分的女儿!”
“爹爹……”
舒甜心中委屈,她想过董松和刘氏会反对她和夜屿的事,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般不讲道理。
舒甜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声啜泣。
厅堂内,两方僵持着。
厅堂外,夜屿隔着窗户,看见舒甜跪在地上,肩头微耸,心里像被细密的针尖扎过,疼痛不已。
“啪”地一声,厅堂门被踢开。
董松赫然抬头,只见夜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董松指着他:“你、你怎么还没走!”
夜屿几步上前,扶起舒甜,她哭得腿都软了,一张脸梨花带雨,夜屿伸手,拂去她的泪水。
董松见他们二人当着自己的面都如此亲密,气得火冒三丈:“锦衣卫就可以私闯民宅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氏连忙拉住他,低声提醒:“老爷!你冷静一些,咱们得罪不起……”
夜屿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满眼凝视舒甜,先为她擦干了眼泪,又低声安慰她:“你先回卧房休息一会,这里交给我。”
舒甜一愣,她摇头:“大人,你还是回去罢……你在这里,爹爹会更生气……”
她也不想他受斥责。
夜屿一笑:“相信我,不会出事的。”
他眼神坚定,手指温暖,将舒甜送出了门。
舒甜一步三回头地看他,夜屿轻轻关上了厅堂的门。
董松有些疑惑,语气不善:“指挥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想逼我们夫妇就范!?”
夜屿淡笑了下,徐徐出声:“陈师傅,刘嬷嬷,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