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殿门大开, 冷风自四面灌入,光透进来,皇帝看清了“禁卫军”的领头人, 顿时大怒。
“怎么是你!?”
这人是巡防营的统领, 姓王。
巡防营的人,全部换上了禁卫军的衣服和甲胄, 早早入了宫, 与锦衣卫们一起, 守在云华台旁边,等的就是这一刻。
王统领面色冷冷地看着皇帝, 道:“皇上如今才认出末将, 是不是有点晚了?”
皇帝有些不可置信, 他恨声道:“巡防营何时与锦衣卫勾结到了一起?你们也要反了!?”
王统领面色冷肃,道:“末将不仅仅是巡防营的人, 也是玄宁军、叶乾将军的近卫。”
皇帝勃然变色。
他暴跳如雷,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居然敢如此愚弄朕!”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宁王, 还是靖王!?太后还在,赵家未倒, 你们敢弑君?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夜屿笑了笑,道:“皇上难道忘了, 太后的亲生骨肉, 是如何夭折的?”
皇帝浑身一僵, 面色铁青。
“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其实, 无论谁当皇帝, 她都是太后, 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决计不可能再让杀子仇人, 安享皇位。”
直到此时,皇帝才彻底陷入绝望。
他颓然无力地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面上沾染着血迹,头发蓬乱,好似一下老了十岁。
皇帝疯疯癫癫地大吼:“乱臣贼子!你们如此大逆不道,会遭报应的!”
夜屿手持短剑,逼近他。
皇帝往墙角退去,他精神濒临崩溃,口齿发颤:“你、你乃锦衣卫指挥使,誓死捍卫君主,否则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夜屿看向皇帝,沉声道:“我从未有一刻,将自己当成锦衣卫,我身上流着的,是玄宁军的血。”
匡扶正义,护国佑民——这是玄宁军与生俱来的使命。
夜屿一字一句道:“而且,你本就不配为君。”
说罢,他举起短剑。
皇帝惊恐地瞪大了眼,颤颤摇头:“不,不——”
银光一闪。
那把短剑,准确无误地刺进了皇帝的胸口。
皇帝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轰然倒地。
夜屿垂眸,看了他一眼。
皇帝眼眶欲裂,惊恐地睁着,死相可怖。
众人目光都静静锁在皇帝身上,他们有的是玄宁军旧人,有的家人曾经被皇帝毒害,有的敢怒不敢言已久,如今眼睁睁看着皇帝倒下,心中都颇为解气。
夜屿沉默片刻。
然后转身,大步踏出了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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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台上,众人还十分紧张地等待着,追查刺客的结果,谁也不敢贸然离开。
舒甜心中焦急,却也只能默默等着,指尖潜入手心,也不觉得疼。
宋兰茵有些茫然地坐在她身旁,小声问:“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
舒甜沉吟片刻,低声道:“应该快了。”
她抬眸看了看,宁王已经离开了云华台,去了慈宁宫。
忽然,人群里一声惊呼:“夜屿大人来了!”
舒甜一听,连忙转过头去。
只见夜屿自后殿方向,大步而来。
他暗红的飞鱼服上,沾染了些许血迹,整个人面无表情,仿佛一座千年冰山,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众人下意识站起身来,目光汇聚到夜屿身上,徐徐向他靠近。
夜屿徐徐走到众人中央。
舒甜也在人群中,一目不错地看着夜屿……大人他,好像很是疲惫。
有人问道:“夜屿大人,刺客抓到了吗?皇上怎么样了?”
夜屿目光逡巡一周,语气沉重:“方才刺客攻入了后殿,趁我们不备,一剑刺中了皇上的心脉……”
众人一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皇上重伤不治,当场驾崩了。”
众臣目瞪口呆,片刻后,他们反应过来,才开始装模作样地哭泣。
夜屿没有理会众人,目光转向信阳王,拱手道:“如今刺客已经逃脱了,还请信阳王主持大局。”
信阳王是先皇的兄弟,在皇室中德高望重,在朝中说话也很有分量。
信阳王面色沉痛,道:“皇上遇难,老臣也哀痛万分……方才宁王殿下担心太后安危,已经去慈宁宫了,安排个人送信去慈宁宫,将太后娘娘和宁王请来罢。”
夜屿微微颔首,一旁巡防营的王统领,便领命去了慈宁宫。
大臣之中,有人质疑道:“这刺客到底是什么人?有夜屿大人守着,什么人能潜入后殿刺杀皇上?”
此言一出,众人也心生疑窦,忍不住看向夜屿。
夜屿面色淡淡,还未开口回应质疑。
那说话的大臣便被人扯了扯衣袖。
他回头一看,是他自己的女儿。
女儿目光里满是央求,无声地摇了摇头。
大臣顿时回过神来,想起皇帝今日的所做作为,立即闭了嘴。
大臣们心照不宣地接受了皇帝驾崩的事实,有些人甚至暗暗松了口气。
一炷香的功夫后,太后的凤辇款款而来。
太后着了一身华丽宫装,虽然年事已高,却依旧保养得当,看起来雍容华贵。
只不过她眉宇之间,拢上了一丝愁容。
凤辇缓缓落下,宁王立即上前,主动搀扶太后。
众臣连忙跪地,向太后请安。
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哀家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皇上的噩耗。”
信阳王上前两步,低声道:“太后节哀。”
太后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道:“哀家要进去看看皇帝。”
宁王微微颔首,让夜屿引路。
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上,缓缓走向后殿。
后殿之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皇帝的尸身,已经被白布盖了起来。
但太后依旧走到了皇帝面前。
她定了定神,掀起白布,看了一眼。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可惜眼前这人已经断了气,不然,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太后松开白布,她的心好似被冰冷的水包围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得知皇帝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便寝食难安。
六皇子死后,她依旧十分想念儿子,若不是为了家族荣耀,她也不会将端王记养到自己名下,更不可能将他扶上皇位。
她就这般阴差阳错地帮了杀子仇人,还眼睁睁看着端王,将大云最强的军队断送在玉谷城。
只有太后知道,先皇是在得知玉谷城失守之后,被活活气死的。
太后闭了闭眼,心情沉重……她对不起先皇,对不起大云,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太后心中痛苦不堪,有些站立不稳,险些晕倒。
宁王上前一步,扶了她一把:“母后,已经过去了。”
太后悠悠看了宁王一眼,她沉吟片刻,转身。
大臣们跟着太后,一起到了后殿,太后的目光静静扫过他们,沉声开口:“皇帝驾崩,哀家悲痛不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顿了顿,太后看向宁王,一字一句道:“哀家以为,宁王贵胄天成,德才兼备,忠孝两全,宜继承大统,担江山之任。诸位觉得如何?”
群臣一片哗然。
皇帝暴毙,宁王继位,如此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让大臣们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