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表面上虽然嘉奖永王,但当听多了大臣对他的赞扬,也不免心生不满,见赵家如此支持自己,心中的天平,便也朝皇后和二皇子偏了偏。
贵妃娘娘便开始受到冷落。
她心中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与皇后争抢,继续在后宫安分度日。
她遣人送了信给永王,提醒他低调行事。
永王又何尝不想?
可主动找上门来,想投靠永王之人,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永王越是拒绝,他们便越是积极,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永王心中明白,这些事,最终都会通过锦衣卫或者东厂的口径,传给皇帝。
永王思量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入了宫。
御书房里,皇帝神色淡漠地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永王进来时,他也未抬头。
“儿臣给父皇请安。”
永王毕恭毕敬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
皇帝淡淡开口道:“怎么这时候入宫了?”
永王答道:“回父皇,儿臣有一事困惑,想请父皇指点。”
皇帝御笔不停,看不出一丝情绪,道:“何事?”
永王抬起头来,沉声道:“近日中,有不少大臣来到儿臣府邸,想同儿臣讨论政事,儿臣觉得这样不妥,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到这里,皇帝指尖未顿,他掀起眼帘,看了永王一眼。
这一眼中,包含意外和审视。
他早就知道,永王府门庭若市,心中虽然不悦,但终究没有放到面上来斥责过永王。
皇帝没有想到,永王会这般直白地告诉他。
皇帝似笑非笑地问:“吾儿可曾想过,为何大臣们会到你府上?”
永王心中微顿,知道皇帝在试探他。
永王沉吟片刻,低声道:“儿臣猜想,大臣们想借儿臣的口,在父皇面前,为他们所想之事进言。”
“哦?”皇帝一听,面上升起一丝疑惑。
永王敛了敛神,略过那些人向他投诚不谈,只道:“其中不少大臣,官职都较低,他们平日里见不到父皇,便想通过儿臣,上达天听。”
皇帝虽然有些不信,却也没打断永王。
永王又道:“儿臣本来回绝了他们,可儿臣想着,若他们是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也是可惜,便想来问问父皇的意思。”
皇帝凝视永王一瞬。
他年轻的儿子静静立在面前,如芝兰玉树一般,沉稳大气,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
他缓缓开口:“你自己的想法呢?”
永王思量片刻,答道:“儿臣以为,可在永王府专门隔出一处,作为议政的区域,每月定下两次固定的集会时间,但凡有兴趣的官员,不论官阶高低,都可参加……若儿臣在里面发现人才,便第一时间举荐给父皇,且儿臣可以过滤掉那些不合理的谏言,最终将合适的设想,报告给父皇。最终,请父皇定夺。”
他一口气说完,心中突突地跳,面上却依旧从容镇定。
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瞬,心中积郁的不快,微微消散了些。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按你的意思办罢!”
永王面上一喜,忙道:“多谢父皇。”
皇帝见他叩拜完,却还没走,下意识问道:“还有何事?”
永王笑了下,道:“没什么事……儿臣忽然想起,最近来找父皇,都是为的国事……极少关心父皇的身子,是儿臣做得不好。”
皇帝听了这话,长眉微动,却没有说话。
他们父子,确实很久没有谈过国事以外的内容了。
永王拱手道:“父皇是君亦是父,儿臣既想做好臣子,又想做好儿子,如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教导。”
皇帝微怔。
永王说完,便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永王的背影,神思悠悠。
他自言自语道:“朕是不是老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太监差点吓破了胆,连忙否认:“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呢?”
皇帝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岁月不饶人……”
有些事,纵使他不想放手,却也不得不放了。
自此之后,皇帝重拾对永王的信任,也时不时去看贵妃娘娘。
接下来的几年之中,永王逐渐从少年长成青年,通过长达数月的茶棚论政,他对官员们的所思所想更为了解,对于朝堂的局势判断,也更加敏锐,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
一开始,皇帝同时扶持赵家与二皇子,想让他们牵制永王。
但时间久了,他见到永王的所作所为,确实无半分僭越,便也打消了这份心思。
可赵家的势力,却一发不可收拾,爪牙开始遍布朝野。
当皇帝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
于是,皇帝便提出让永王监国,皇后、二皇子和赵氏一族极为不满,却也不敢明着唱反调。
可就在永王监国半年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