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得有道理,朝廷的事,本来大多数时候就在打舆论之战。他转头去看兰濯池:“师父,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不然左相怎么会不捉皇帝,可能就是因为皇帝根本没做过那些事。”
兰濯池微微晃着蒲扇,那截手腕修长无比。他闻言眼皮都没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表现出对此话题的一点兴趣。大约是觉得火烧得慢,他又多挥了几次扇子。
锅底的火向四处烧开,里面的水慢慢有了煮沸的迹象。小徒弟见问话没人回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兰濯池经常当他是一团空气,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几句,忽然道:“师父,你说左相来义庄,是不是要带走小皇帝的?”
兰濯池漫不经心地回了几个字:“可能吧。”
小徒弟这回表情有些变了:“师父,你就不急吗?”
毕竟小皇帝身份特殊,又和左相之间关系微妙,这一趟要是被带走,后果会如何谁都难说。
此时正值深夜,房间里只有一盏不及手长的油灯,兰濯池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露出来的那半照在火光里,显得懒洋洋的:“我急什么,来义庄是他主动要来的,他想走就走,我不会拦。”
小徒弟皱眉静默片刻,突然伸出手从兰濯池手里拿过蒲扇,转了一圈才放到兰濯池手心,又将兰濯池五指合拢:“可是师父你从刚才开始扇子就拿反了。”
兰濯池:“……”
兰濯池默默无声地攥着蒲扇,眼皮有些僵硬,过了会又跳了跳。他正要抬手按一按胀痛的额角,手指掠过鼻梁之时,动作突然一顿,他眼底滑过一些锐气:“有人来了,你进去叫于胶怜别乱跑,老实待着。”
房间里狭小又昏暗,兰濯池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小徒弟因为自家师父的表情心脏都快跳出了嘴里,不一会他才冷静下来,了然点头。
师父是听到有脚步声朝义庄这边来了。
如果没猜错,应该又是那群人,往年这个时候都要来一次,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打兰濯池进义庄以来,他的前任师父就省下不少闲心,因为兰濯池不仅能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还有很多不该在一个奴隶身上出现的能力。耳力极佳是其一。
他以前好奇问过师父从哪会的这些东西,师父却答不上来,当时师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哦,说是成为奴隶之前似乎被人所弃,从山崖顶上滚了下来,失去了掉崖之前的记忆,大部分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兰濯池有时候尖酸刻薄,还爱将他当驴使唤,可他年少不知事时惹下的烂摊子全都是兰濯池解决的,不仅是他,义庄上下的人全都靠兰濯池生活,久而久之没人能离得开兰濯池了。
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哪家做事这么绝。
小徒弟摇了摇头,把这些事抛到脑后,端起两碗稠黏的芝麻糊往后院跑。
远远地宋吟就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闭上了嘴巴不说话,刚才他说完之后陆卿尘就只盯着他看,留他一个人在这边说,他早就说得口干舌燥了。
小徒弟就像救星一样来了后院。
宋吟小跑着上去,还没说话,小徒弟就把一碗芝麻糊塞到他手里,扬扬下巴颏得意洋洋道:“我做的芝麻糊,加了红枣核桃,你尝尝,他们都特别喜欢。”
刚才宋吟在门边站了那么久,手脚冻得冰冰的,他刚捧上碗,整个人就被暖得舒展开:“谢谢,这么晚了你还跑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