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酒的应对过于出乎意料,封檐青在门板外面走了好几l圈,最后只能请求场外援助。
“余师兄,常酒她……”
传讯魂宝另一端传来余老二的安慰:“别急啊封师妹,只不过是几l块铁板,凭你的实力难道还担心不能打爆它吗?”
“能倒是能……”
“那就直接上,一拳干碎铁板,给她最直观的震撼,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炼魂师!”
“可是余师兄……”封檐青举起已经肿了一圈的拳头,眼眶泛红:“一拳下去能把铁板打穿是没错,但是一拳下去手会特别痛也是真的啊!”
余老二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如恶魔耳语——
“这样,你跟常酒说今天的修行暂时结束了,先把她骗出来再说。”
这话刚说完,铁板里面缩着的常酒先闷闷地开口了。
“余长老,我听到了。”
她耳力本来就不错,更别说外面密谋的声音洪亮如高音喇叭了。
余老二听急了:“封师妹!我不是就告诉你,让你赶紧把你那个十年前买的那个破传讯魂宝丢了换新款吗?你怎么还没换!”
封檐青:“我想着还没坏,将就一下还能用……”
“换!马上给我换成用传音入耳防偷听的!”
封檐青挨了一顿骂,垂头丧气地把传讯魂宝收了起来。
她敲了敲门板,“常酒,你把门打开好吗?”
常酒无比耿直:“不太好,封长老,我怕出来就挨你一拳。”
“我保证,你出来以后我绝对不会给你一拳。”
“你发誓?”
“我用小铁发誓。”
没想到居然敢起这么严肃的誓言?那应该是真的了。
常酒思索片刻,慢吞吞地把门板收了起来。
然而封檐青在看到里面的情形后,表情却是愈发失控。
她嘴角抽搐一下:“常酒,这些又是什么?”
常酒从一堆玄铁砖块后方小心探出头:“这是我准备拿来加固墙壁的……”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吗?”
常酒眨眨眼,一边把那大堆铁砖往须弥戒指中收,一边介绍道:“还有万斤可以瞬间凝固成型的深渊铁砂,以及些许千斤重的岩板,以及……”
砖墙完全消失,封檐青才发现常酒原来站在一个笼子里。
“寒铁打造的兽笼,据万宝宗的人说,这个就算是黄阶魂兽被关了也跑不出来。”她在笼中回答。
封檐青忍不住看向常阿猫:“可是你买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你的猫不是挺乖的吗?”
常酒不好说自己还有另外一只精力过于充沛的召唤物,那家伙还会召唤出更诡异的一大群亡灵生物,半夜出现然后亢奋鬼嚎且阴暗爬行。
养过哈士奇的人都知道家中一定要准备个大
笼子。
那她一个养鬼的,准备个兽笼不是也很合理吗?
封檐青现在只觉得庆幸,还好自己没听余师兄的一拳拳打下去,否则真要碎了。
“算了,你先出来吧,我保证不动手。”
她无奈地看着常酒,叹气道:“小铁也累了,让你的猫别再挠它了,已经被抓掉好几l攥毛了……果然,我不太适合当老师,余师兄说的什么第一天要在学生面前立威之类的,我根本就做不好。”
常酒摸了摸鼻子,看着封檐青低落的模样,有点心虚。
别真的第一天就把老师弄下岗了吧?
她小心打开兽笼,弯身从里面晃悠悠地摸出来。
“封长老,你也别太灰心,虽然你在我这儿没起到作用,但是你看陆拾不就被收拾得——嗷!”
常酒才刚刚露头,就看到眼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袭来一片黑影。
下一刻——
常酒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昏倒躺回笼子里。
封檐青收回利落踢出去的飞腿。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弯了弯眼睛,摸出传讯魂宝,上面浮动着一行字。
“余师兄果然料事如神,常酒不是一般的狡猾,得先承诺不会动手将她骗出来,然后动脚才行……还好十年前的魂宝也有文字传讯功能,感觉还能再坚持十年呢。”
那边本来安静如鸡的余老二立马爆发出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常酒这丫头,喜欢和我玩小心思,可让我算计到了吧?咱们御兽宗的前辈们给她上的这第一堂课就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余老二的笑声还未停止,就听得对面的封檐青一声惊呼。
“坏了余师兄!”
“怎么了封师妹?”
“她竟然还在笼子前方铺了一层深渊铁砂!我刚往前靠一步,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
余老二的笑和深渊铁砂一样,倏然凝固了。
倒是鹤掌门眉目舒展,白须同白眉一道抖动着哈哈笑出了声。
“哈哈,这小丫头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你想给她上第一堂课‘姜还是老的辣’,却没想到她能给你上一堂课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怎么有意思了?头一次见这么苟的弟子,第一次授课竟难成这样!”
余老二无奈极了,摇头:“这些初出茅庐的新生炼魂师往往太嫩太天真,我们第一堂课一定得使其狠狠受挫,让他们清楚明白魂界有多危险残酷才行!不然真到了离开宗门那日,和魂兽对上就是送死……”
“照你的说法,这不是很好吗?”
鹤掌门却是笑容不减。
他温和道:“哪怕知道是在宗门内授课,她也没有卸下防备轻信任何人,而在规则内不断利用手上各种会被寻常人忽视的资源,应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
老二啊,这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成果吗?”
余老二听得愣怔,他的表情变得有些许复杂
。
“掌门说的是,确实,若当年他们能和这小家伙一样狡猾,又怎么会……”
提到某些往事时,余老二看到鹤掌门的笑容骤然收敛,平素总是温和含笑的面庞也露出浓重的憾色。
他自知失言,后知后觉噤声,又别过脸沉默了好久。
最后一声不吭起身。
“那丫头人小鬼大,封师妹玩不过她,我得亲自去一趟。”
“带上伤药。”鹤掌门抛出一个小玉瓶,温和叮嘱:“莫要真伤到那两个孩子了。”
……
常酒昏昏沉沉醒过来了。
她脑子还有些昏沉,只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封檐青一脚踢晕的。
不过奇怪的是脖子倒没想象中那么疼,反而凉飕飕的,被风一吹就更是清凉……
等等,风为什么这么大?
常酒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就看到下方是一片随风翻腾的翠绿竹海,狭长漂亮的竹叶深深浅浅连成海浪。
风一吹,成千上万的竹子就和常酒一起随风飘摇——
为什么她也在跟着一起摇啊!
“喵……”
常酒转过头,就看到常阿猫被绑住了两只前爪,也跟着自己摇晃的节奏随风飞舞。
它似乎还想挣扎,然而无能为力,只能在狂风中夹紧尾巴。
这时,后方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招呼。
“常酒……你也醒啦?”
常酒想要转身,却发现此刻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她只能慢慢地拿脚摸索着攀住身后的竹子,然后摇晃着身体转向。
费了好大劲儿后,她总算看到陆拾了。
现在陆拾不可谓不惨。
他原本清秀漂亮得像个女孩似的脸肿了一大圈,整个人更是被反绑了双手,无助地被吊在一根极高的竹子最顶端。
竹子韧性强,可是尖端也着实不坚硬,风一吹,陆拾就跟着竹子随风飘摇。
常酒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迎面就是一阵风刮来。
“嗷嗷嗷!”
她眼睁睁的看着陆拾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然后整个人化身旋转的流星,以这根竹子为圆心,开始进行不规则的高速公转及自转运动……
“……”
常酒根本没空同情好友。
因为她现在的遭遇和陆拾一模一样!
终于,在常酒的脑花被摇匀之前,这阵风才缓缓停下,也让两个被捆了双手的人面对面了。
“……”
“……”
脸色惨白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失去了光。
“陆拾,帮我看看常阿猫甩飞出去没?”
“它还被吊得好好的,就在你背后的竹子上。”陆拾同样半死不活地问:你帮我找找看陆小蚁,在我边上吗?”
常酒努力瞪大了双眼,终于寻找到了。
“挺好的……好像被浆糊
粘在竹子顶上了,应该还没飞下去。”
“我们好像逃不掉。”
“别急,我先把常阿猫收起来再放出来,让它帮忙把我们的绳子弄开……”
常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下方竹林传来响亮的声音——
“这三个月修行期间,你要是敢把本命魂物收回去一次,后面的修行可就别想再放出来了。”
常酒努力低头往下看去,透过密集的竹叶缝隙,总算看到了声音的根源。
余老二躺在一张竹编躺椅上,手背在脑袋下面,姿态悠哉怡然。
“余长老,你怎么把我们绑了?”
陆拾高声道:“我刚刚受了重伤,需要赶紧躺下来静养,不然会死的!”
“放你小子的臭屁!”余老二翻了个白眼:“你个瓜怂东西!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刚刚在装死?还受了重伤?我倒不知道食铁兽什么时候学会隔山打牛了,还没碰到你就把你重创了是吧!”
陆拾有点心虚,眼珠子乱转。
余老二冷笑着瞥他:“喜欢装死是吧?在上面继续装。”
常酒立刻喊冤:“那我和常阿猫冤枉啊,我们可没有半点演的成分,怎么把我俩也给绑了?”
余老二盯着常酒和她的猫,没好气道。
“你个贼精的鬼丫头,还好意思问为什么把你绑了,就喜欢玩心眼子是吧?”
常酒老实承认:“喜欢。”
“以后还玩吗?”
“玩。”
余老二嘴角抽搐,倏地一下坐直了瞪着她:“还玩?还不服是吧?既然你还是不服,那我就一直吊到你……”
常酒干脆利落:“我认输。”
“不是,你……”
“我服了,常阿猫也服了。”
“等等……”
“所以余长老能放我下来了吗?”
常酒和常阿猫同时睁着大眼睛,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余老二。
“……”
余老二向来灵光的脑子也变得迟钝,“你刚刚不是说还要玩心眼吗?!”
“喜欢玩心眼子是我的爱好,心眼子玩不过余长老是我的遗憾,彻底认输是我的态度。”
常酒充分贯彻什么叫人在屋檐下头要多低能多低原则,滑跪速度飞快。
她甚至还不忘完美执行死道友不死贫道原则:“所以绑陆拾就行了,我和阿猫身为手下败将,愿意替余长老看守这个偷奸耍滑的家伙!”
身旁陆拾正要给她飞去一个失望的眼神,就发现常酒冲自己眨了眨眼。
他瞬间领悟。
立刻扯着嗓子开嚎。
“啊!常酒,我陆拾对你太失望了,我要和你势不两立!如果是你看守我,那比让我直面食铁兽的打还要难受啊!我不愿意啊——”
下方的余长老重新躺了回去,露出了然的笑容。
“哦,不愿意那就算了。”
呵,和他玩这套?
真当他余老二年轻的时候是个正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