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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膏烛之亮朦朦胧胧的,并不是十分明亮,尽管已经?命仆婢们多加了?十数只膏烛,可效果却并不理想?,光线依然昏黄晦冥,看不太?清楚。

其实,凛冬,雪夜,筵席,明烛,这几样聚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个十分温馨的场景。

但?豫横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为何诸位桌案之上全部都是粗陶餐具?

你既然都招贤纳士了?,就?算是装也应该装得一视同仁些吧?据说每月大家只有?这么一次聚在一起的机会,姜长史既然学习燕昭王礼贤下士,怎么连这每月一次的精致餐具都不舍得给我们用?

殿内灯光影影绰绰,姜珂坐在主位,和往常不同,这次她的位置前放置一台由彩漆所绘的错金银虎噬鹿屏风,两边还落下了?轻薄的帷布,借着?昏暗的烛光,只能看清她在帷布上的影子。

豫横心里猜想?,莫不是这姜长史的饭菜餐具和我们有?差异?

他询问自己?身?旁的许存,得到答案,主君平日里从不遮掩,都是明面上和大家一起用饭食的,食物餐具也未曾有?过不同。

既然平日里都不遮掩,为何单单今日不同?

作?为豫让的子孙,豫横也遗传了?豫让的性格,这种性格说好听点就?是侠义之气,说难听点儿就?是莽。

“姜长史既然招贤纳士,为何不一视同仁?”

“您自诩为君子,可为何对待门客的态度却和孟尝君之流大不相同?是连几套精美的餐具都吝于给我使用吗?”

他大为恼火,气得对姜珂接连质问了?好几句。

一旁的许存见状连忙阻止他继续口出狂言,并向他解释姜宅众人所用餐具皆为粗陶所制。

豫横还是不忿,气道:“那?为何长史今日非要遮上帷布?您这又?是在掩饰什么?”

当然是想?要你对我以死相报的衷心啦,姜珂心想?。

姜珂站起身?来,从帷布中缓缓走?出,这时众人才发现,自家主君的脸上居然洇上了?很多黑色的,杂乱的墨汁。

姜珂面带愧疚道:“今日我公务太?多,过于疲乏劳累。一个不小心将墨汁溅到了?脸上,这墨汁是我精心调兑的,很难清洗,我想?着?用这幅面容出来见你们,着?实有?些不雅,便在身?前放置了?一片帷布,遮挡面容。不曾想?倒是叫先生误会了?,这实在是珂之过。”

趁着?间隙,豫横看见了?帷布之后姜珂所用的粗陶餐具,又?听了?她的解释,霎时间犹如五雷轰顶般,遭受到极大的打击,只觉得自己?又?羞又?愤,难以自谅。

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差,刚才姜珂在他心中所有?缺点顷刻间两级翻转,全部都变成了?优点。

就?像是曾经?怀疑孟尝君分发给门客不一样食物的那?位门客,他羞愧得脸颊发红,感觉自己?实在没有?脸面再?继续活在这世间了?。

“我居然猜测您这般品性高洁君子的诚心,还大声质问于您,这实在是太?失礼了?,横难以自容于世,唯有?以死谢罪。”

他拔出腰间宝剑,也学孟尝君家的那?位门客,打算往脖子上一抹,直接自杀算了?。

却被姜珂阻止:“先生且慢。”

她因太?过心急,伸出手臂想?要阻止,可是剑刃锋利又?无眼,豫横没来得及收手,那?闪着?金光的青铜剑就?这样在她小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出,将她的浅色衣袂染红,看起来十分骇人。

“嘶”姜珂忍不住叫了?一句“好疼。”

见状,医家学派的人赶忙过来为她包扎,处理伤口。

好在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然而,豫横却对此?更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