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期到底没扛过姗姗来迟的醉意,和苏韵胡乱说了一通话后,直接醉倒在椅子上,什么时候睡到床上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春桃——春桃——”她低低唤着。
叫了两声见到没人应,就又躺回了床上。
眼下铺子开了,后续蚊香的产量要保证,如今没什么人手,连她自己有空都要跟着一起做蚊香,秋梦期也吩咐过春桃不要一直守着她,先紧着蚊香生产那边,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不需要再来一个人时时跟在屁股后面伺候。
这就导致了这会儿喉咙干哑想喝口水,却因为犯懒提不起劲儿又瘫回了床上。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渐渐苏醒过来,刚要起身,却听到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又顺势躺了回去,“总算来个人了,给我倒杯水。”
苏韵听到她沙哑的嗓音,忙去倒水,端到床边。
“起得来吗,还是我扶你起来?”
“能起得来,”秋梦期双臂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佯装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我手没劲儿,你喂我。”
苏韵将杯子凑近她嘴边,听着她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眼睛忍不住扫过对方净白的面孔,眼睛还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浓密的黑刷子一颤一颤的,令人心痒。
足足喝了两杯水,秋梦期这才又靠在床头歇了半晌,“我就起来洗漱了,你别走,一会儿跟我点一下人情钱。”
“嗯。”
等秋梦期收拾完坐到桌前,已经过了半个多钟,桌上已然放着一份热腾腾的早餐粥。
秋梦期惊讶道:“你做的?”
“你看我像会做饭的样子吗?”
语气不是很好,秋梦期大概能猜到是谁做的,不动声色地回道:“嗯,不像。”
“……人家还让我问你喜不喜欢昨晚上给你送的生辰礼物。”
秋梦期干笑道:“什么生辰礼物,我都不记得放哪儿了。”
“在这儿呢。”苏韵将那方形盒子推到她跟前。
秋梦期抬眸瞟了她一眼,见到对方正看着她,她若无其事地将这小方盒子给摆到一边。
“怎么,不打开看看?”
“小姑娘家家送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快把那大盒子拿来,那里面有才是好货,这次成不成事全靠它们了。”
苏韵这才放过那个小盒子,把昨晚上大福抱回来的那个匣子给搬过来。
“很轻。”
“装的是银票,能沉到哪里去。”
等匣子打开,果然装着一小沓银票。
苏韵拿起清单,大概翻了一遍道:“列得还蛮清楚,合计是一万三千两,这个王氏米行居然送了一千两,果真是个大手笔。”
秋梦期抓起那一沓银票,嘴里啧啧啧几声:“这个王氏是封乐的世家之一,在京都有靠山,封乐有一半的税银就是靠王氏家族帮忙收缴。”
“世家门阀掌握大量土地,也无需交税,单单这一点就能保他们世代荣华富贵。”
秋梦期深以为然,摇摇头叹息一声后道:“官绅一体,狼狈为奸,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官,区区一个县令的生辰宴都能揽银上万两,可衙门的库房却只有不剩八百两的存银,这背后的水深呐——好啦,数数看,看看账对不对。”
“你这是信不过你手下那些人?”苏韵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我晾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糊弄我,不过我现在考验的是他们的算数能力,这么多银子,保不齐还真会算错。”
苏韵勾唇浅笑道:“依你。”
她难得笑,一嗔一笑之下眉眼小弧度地弯了弯,竟让秋梦期瞧出一丝的媚意来,她眼神飘忽了两下。
“不需要辅助工具吗?”看着对方拿过清单开始口算,她掩饰着咳了两声,问道。
“就这几个数还需要纸笔算盘?”苏韵嗤笑一声。
秋梦期耳朵微热,给忘了这女人数学口算心算都很厉害了,于是也不再跟她扯,拿起银票一张一张地加起来。
过一会儿才加完,“我这边的银票加起来是一万一千一百两,咦,刚刚那清单是一万一千整吗?”
“嗯,这里登记的是一万一千整,数没错。”
“还多了一百两,这个仓官业务不过关,回头得给他个教训才行。”
两人仔细又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下送礼的名单。
“孔兴贤卢顺义都随了三百两,下面的小吏统一都是一人一百两,看来这是行情。”
“孔兴贤这些年没少拿钱,听说去年他们家搞宴席都搞了四五轮了,卢顺义也不差,两三回总有,其他小吏也是不低于一年一回。”
“这么搞,一年不到一百两的俸禄都跟不起这样的人情了。”
“你有看到季呼的名字吗?”秋梦期翻了几遍清单,还是找不到,“昨晚人多,我也没太留意,反正我是没瞧见他,要是他真来了,不至于不到我跟前晃一下。”
“我刚刚一条条对过了,没见到他,应该是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