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淑娘忙道:“大人真是大义,也正是因为看了大人先前做的那些事,这才敢当您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若是朝廷有一日能解除海禁,封乐的百姓也能大有出路。”
秋梦期意味深长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借大人吉言——。”
苏韵则问道:“既然有人出海就得有人造船,据我这段时间走访,全县几乎没有造船的商家,莫非都是因为海禁全都改行了?那些小渔民偷偷出海的船岂不都是自己亲手打造?”
“是啊,十年禁海,既然出不去,谁还守着这个行当。”
“可惜了,淑娘可认得以前的造船的商家,能否介绍几人与我认识。”
届时有人来寻宝,出海肯定要坐船,苏韵和秋梦期对着虚无缥缈的宝藏并无太大兴趣,但那些寻宝人总得坐船吧,与其和其他人挣个你死我活,还不如赚这个卖船的费用。
更重要的是,将来要是把玻璃厂或者其他的工业发展起来,不管是销往国内的江浙蓬莱地带,还是琉球还是暹罗,都要有大船作为载体,船业必须要发展起来。
钟淑娘疑惑道:“苏姑娘这是想开办造船场?”
苏韵点了点头,虽然眼下还在禁海,但这些话也不怕和钟淑娘说,“不出意外,解禁是早晚的事,封乐是对外最佳的出海口,将来若是解禁,未来内陆很多客商进出必定要经过我们这儿,封乐想要富起来,就要抓住这些个时机。”
钟淑娘想了想道:“我有一个朋友以前也造过船,但停了好些年,我回头找一下她,介绍你们人认识。”
“如此就多谢了。”
“何须这般客气。”
几人说着,又吃了些东西,直到半夜这才陆续散去。
临走之前,苏二爷看着苏韵,欲言又止,最后没说什么,带着妻儿回了春熙巷。
等一切收拾完毕,秋梦期回屋洗了澡,
出来的时候见到苏韵坐在房中,似是在等着她,诧异问道:“怎么了,今晚是要留宿我这儿吗?”
刚刚走的时候苏二爷把她找去,秋梦期猜着可能跟她和苏韵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关,为了避嫌,苏韵应该就不过来了。
没想到人还是过来了。
“刚刚人多一直在吃吃喝喝,都没有能好好抬头看一眼月亮,我们现在去看月亮吧。”
秋梦期看着苏韵满眼期许的样子,心中一软,苏韵这两天很奇怪,少有地露出这样期盼的眼神,少有地发出请求和邀请。
“好,这会儿正是月亮最亮最圆的时刻。”
此时夜已深,明月高悬,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中。
除了两人的脚步,院子显得很寂静,清风拂面,扫过小径上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院子里的月光从一柿子树后面露出头来,落在地面上,衬出一地的洁白。
屋檐下,一盏软黄色的灯笼摇曳着,与月亮相辉映,偶尔能听到后罩房传来二福的低吠声,但不干扰这安闲宁静的夜晚。
秋梦期走在苏韵的身边,沐浴过后的身子在这清风吹拂之下,感到无比安恬和舒适。
“我今天很开心。”苏韵打破了夜的寂静。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月饼的魅力真大。”
苏韵笑了,“也不是。”
说着,也没有再具体解释。
“以前在城市里,每天都在埋头做事,上学的时候埋头课本试卷,工作以后埋头电脑教案,都忘记了抬头看看天空,不知道天空的月亮是长这样的。”
秋梦期摇了摇头:“那时候的月亮可不一样,各种污染会造成视觉上的差异,我们很少能看到这么清晰这么亮的月亮,往日里连星星都没看到几颗。”
“这么说来,你以前倒是经常观察月亮?”
“偶尔吧,不过我没想到你对中秋节这么执着。”
苏韵摇了摇,“也还好,就突然想吃月饼而已。”
秋梦期摸了摸鼻子,还以为中秋节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两人走了一会儿,又驻足看了会儿月亮,苏韵才道:“好了,今天吃了月饼又好好赏了月,我也满足了,回去睡觉吧。”
十七岁的身体里住着要大上十几岁的的灵魂,让她清纯的皮囊里时不时散发着超出身体本身的成熟,是一种让人想要对她做点什么的诱惑力。
秋梦期颇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韵微微一笑,冲着她摆了摆手,朝后罩房的方向走去。
仙女一样的裙摆被风扬起,轻盈而飘逸,更有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
秋梦期愣愣站在原地,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秋梦期——”苏韵转过身,又往回走了几步。
秋梦期被这一声给惊醒,她目光柔柔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今天是我生日,我很开心。”
秋梦期愣了一下,原来,这个日子
对她来说还真的是有着特别的意义。
“我不知道,我没给你准备礼物,明天——明天给你补上。”她赶紧出声。
“我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呀,我好久好久没过生日了,也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就是想跟你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早该跟我说,我会准备得更好一些,至少要比今晚好。”
“已经很好了,好啦,快回去睡觉吧。”苏韵再次朝她摆摆手,朝后头走去,脚步轻快。
秋梦期看着她消失在墙角的衣摆,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她知道,自己完了。
秋梦期想起晚上老宋头脱口而出的哪一句“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她心里其实是欢喜的,毕竟能和那女人被凑成一对,想想就觉得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可随即下意识却是极力想要撇开关系,因为害怕被她厌恶。
同性之间,有时候做好朋友可以,但变成情侣,对方却未必喜欢。
包括苏二爷还有苏家人看自己的眼神,她一面受用着一面惶恐着,想让他们误会,但又怕他们误会。
时至第二天早上醒来,这种矛盾的心里还一直盘亘在秋梦期的心间,以至于在和苏韵一起吃早饭的时候,都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直到苏韵又再叫了她一句,她才抬起头茫然道:“你叫我?”
“就我们两人,不叫你还叫谁。”苏韵嗔了她一眼。
就单单这一眼,又让秋梦期心里一荡,她暂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收拾起来,笑笑道:“昨晚吃撑了,胃有点难受,没太睡得好,一时候走神了。”
苏韵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却并未深究。
“昨晚你和老宋头对赌,要弄蒸馏酒,我待会儿去让人打造一套工具,还要准备甘蔗,要是成功的话,要不要尝试建造一个酿酒厂?”
“能挣钱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不过又要开造纸坊和玻璃厂,要联系造船的事情,还要开设酒厂,事情会不会太多了?”
“也不非得我们自己亲自管,和别人一起合作,分股就行,我看钟淑娘就不错,她搞餐饮,酒水也算餐饮吧,目前来看还算信得过,她也有靠拢的意愿和能力,可以把她吸收进来。”
苏韵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左手则将垂在颈边的头发往另一边拨开,露出细长雪白的脖子,天气炎热,又喝着热粥,脖子上面渗出几滴细细的汗珠,让她有一种汗津津的感觉。
秋梦期点着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几滴汗珠子锁住了目光,游移在锁骨那一带。
就在汗水不堪重负向下滚落,隐入了隆起的衣衫底下的那一刻,秋梦期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她趴跪在苏韵的身前,双手把住对方细腰的两边,伸出舌头去舔//舐那一滴滚入衣领的汗水。
苏韵则香汗淋漓,湿透的长发紧紧贴在脸颊和脖子的周边,无助张着嘴——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原先放在桌面的手背覆上一片温热,顿时一个激灵,掌心向上一翻,握住了那只手。
“你又发愣了——”苏韵的声音传来。
秋梦期定定地看着她,浅浅的喉头上下滚动着。
“嘶……”
秋梦期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掌,一点一点地将几个手指收回来,这时候她却莫名地抓住一个点道:“我的手很重吗,会不会不像女孩子的手……会不会很丑。”
苏韵闻言,眼睛从秋梦期的右手上扫过,因为做男子装扮,她的指甲也修剪得很短,略显圆润,那几只手指长而有力,纤细却不失坚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褶皱线条明显,指节分明,每个指头仿佛都在诉说着它们的生命力。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就是这只手和手臂,轻轻松松将自己抱起来,当时她攀着她的脖子,抓着她的手臂,布料之下肌肉的紧实的触感还挥之不去。
她摇了摇头,“有点重,但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