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鄂这个时候已经死在封平县的大牢里了,
验尸结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畏罪自杀。”
张元武愣了一下,但随后又恼羞成怒地道:“不管怎么样,这事还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辛宰也颇为懊恼道:“秋植这人油盐不进,从我手上讹了不少钱不说,当初我那般拉拢,居然还敢如此傲慢的姿态,每次见面,话里话外指责均我当年弃禾家不顾一事,倘若这次事成之后,此人必定留不得!”
辛宰这话深得张元武的心,立即把胸口拍得砰砰响,道:“主公,这事不用您动手,交给我就好。”
想起石千户那事,后来两次入狱,又被王二那般对待,新仇旧恨加起来,张元武恨不得现在就将秋梦期千刀万剐。
辛宰倒不在意这些细节,道:“以秋植的为人,不会包庇柳鄂,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也是在意宝藏之事,不然不会在第一时间安排人把柳鄂截胡回去,此时说不定也在暗中偷偷做了准备,最近让弟兄们警惕一点,可别千防万防却独独对这个兔崽子不设防,临了宝藏被人截胡了,到时候我们就跟这个孟元洲一样,无处哭去。”
“是,主公,我们已经派着弟兄日日夜夜盯着封乐县衙门,一有消息就传回来。”
辛宰自我安慰道:“柳鄂之事不止我们在担心,六皇子那边的人怕是这几l个晚上也睡不着觉。”
台山卫所的人确实也正因为这事忧心,但比起辛宰这边的烦躁,石千户明显要镇定了很多。
“柳鄂不会杀人,只要他不杀人,秋植绝计不会冤枉他。”
对于秋梦期近两年来的表现,石千户对她的信心显然要高过其他人。
李绥等人虽然着急,但急也没用。
“千户,看着当下情形,秋大人怕是打算另起炉灶,怪不得当初千般暗示都没有用,您看——”
石千户怎会不知道李绥的意思,但眼下的情形岂是那么好判断的?
他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下道:“此事以后再议,如今寻宝之事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这时候东摇西摆,若是办不妥会惹得两边嫌弃。”
下面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齐齐闭嘴。
而张嫣这边,领了命后就即刻启程,跟着孟元洲一行赶往封平县的案发地点下洼村。
张嫣虽是贵女,但也是会骑术,为了不耽搁时间,弃马车骑上高头大马带着队伍出发。
对孟元洲来说,除了秋梦期,封乐的一切人和事他谁也没放在眼里。
换作之前,他在人前还能勉强维持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如今都能做出为妻子和别的男人守门当乌龟这种事来,他还能有什么脸皮可言,不说性情大变,但礼节二字早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故而对张嫣王二等人也没什么好脸色,颐指气使,可谓相当不客气。
张嫣是认得孟元洲的,毕竟当年她作为成国公府的长媳,好歹也出席不少的场合,这个首辅家的二公子见到她,还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世子妃。
如今时隔两年,他竟记不得自己。
张嫣毕竟是个文弱女子,骑马比不得这些糟汉子,王二迁就着她,慢腾腾跟在后边。
可孟元洲心情不好,口中讥诮道:“普天之下,就没听说过让女子查案的,却不知郡守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跟着去凶杀现场,可别到了一到现场见了尸体就晕了过去,岂不耽误了办案。”
若是往时,王二必定不想跟他计较,随他吠去。
但此时听他话里话外在损着张嫣,心里就极度不舒服,径直驾马上前走到他身侧,挡住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冷声道:“孟县令若是嫌我们慢,先行回去就是,我们自己去现场看,无需与孟县令你同行。”
孟元洲哼了一声:“本官若不去,你们如何了解案情。”
王二毫不客气道:“凶手杀人的时候,孟县令也不在现场,还不是从旁人的转述得知详情,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必劳烦你,自行找相关人员了解案情就是,孟县令请便吧。”
孟元洲不想王二居然要赶他走,这简直就在下他的面子,生气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般跟我说话!”
“在下新会郡兵曹从事,正七品,与孟县令平级!”王二双目直视着他,不躲不闪,但眼底那一抹戾气让人心底发寒。
孟元洲移开目光,但一消化完王二的话,眼睛登的老大,脸也跟着一沉,“从事参军,向来都是从八品下至从九品下,却不知道王从事是何等身份,居然能一跃升至正七品,这到哪里去都说不通!”
定是秋植这小人,使了什么花招,内部胡乱指定,才会将一个小小的从事给提到了正七品,简直气死他了。
王二面无表情道:“王某剿灭濛山土匪有功,郡守为我请封,由内阁批复,吏部确认,王某记得担任内阁首辅的是孟县令的父亲孟阁老,如今看来孟县令是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相信了。”
孟元洲闻言,顿时瞠目结舌。
如此说来,他还真拿王二没办法,只得又转向张嫣道,“王从事有功于社稷就罢了,却不知道姑娘又是凭的什么本事入了秋郡守的眼,管起刑案之事!”
张嫣淡淡道:“张嫣既然奉命查案,只管查案之事,不负责解答其他疑问,孟县令若是存疑,何不等明日见到郡守大人,当着她的面问个明白就是。”
一句话,又把他给怼了回来。
张嫣长得美,不同于苏韵的那种还带着稚嫩的少女感,她身上多了几l分成熟端庄,若是笑起来,还会带着一丝妩媚,也正因为这张脸和那股才气,当年才会入了成国公府。
孟元洲不自觉地多看了眼前她两眼,这才发现她看起来眼熟,等意识到她是谁后,他脸上的嘲弄又深了几l分,“我当是谁,原来竟是成国公世子夫人——哦,已经不是了,竟是张阁老家的大小姐,失敬了。”
张嫣也不觉得难堪,笑笑道:“我道孟县令贵人爱忘事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原来只是眼神不好。早前我
在京都还见到玲珑郡主,看样子也是这两个月要临盆了吧,孟县令这一年来皆是在外头奔波,如今这个点又出来了,留着郡主一人在家,也不怕郡主在家寂寞得慌。”
想起这两日才得到京都那边的消息,张嫣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守门口给妻子和别的男人望风,这算什么事,还以为跑到沥州就没人知道了?
亏他到了这里还一副这样的嘴脸,还真是厚颜无耻。
孟元洲听到张嫣这话,脸色一沉。
玲珑和太子的事传到这边了?
明明数千里之外的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沥州!
想到在京都时候人人嗤笑的场面,孟元洲几l乎可以预见到未来自己要成为这个鬼地方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整个人瞬间笼罩在一层阴郁中,眼神也凶狠得吓人。
王二似乎也感受到他身上狠戾的气息,又催马上来,硬生生插入两人的中间。
孟元洲被这么一挤,郁闷得很,但又不敢去惹张嫣,生怕她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只得用力地抽了一下身下的马匹,马儿吃痛,一下子蹿出去老远。
王二见他走远,这才松了缰绳,马儿放慢脚步,又落后张嫣半匹马的距离。
张嫣自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眸微微低垂,但也并没说什么,催着马儿继续赶路。
……
没要多久,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现场,张嫣一下马就直接投入工作中。
死者是一名二十二岁的中年妇人,是个寡妇,家中仅有一个瞎眼的婆婆和一个二四岁的孩子。
这石寡妇是不是个安分的,据说柳鄂就是与这妇人有染,特意跑来其家中苟且,后不知道因何发生口角,最后将那妇人一刀砍死在床上。
尸体已经被抬去了封平县衙门,此时眼前只剩一张血迹斑斑的床榻。
王二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和那触目惊心的血污,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张嫣,担心她会觉得不适。
可张嫣却蹲下来,面不改色地戴上自制的手套,开始翻查证据。
说起来,张嫣到了封乐,除了对城市基础设施和农业工具叹为观止之外,刑事方面,尤为推崇苏韵提出的指纹鉴定方法,虽然这个方法老早之前就已经报上去了,但刑部却迟迟未定下来将其作为刑案证据,这让她对当前的刑侦司法体系更加失望透顶。
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项新发明作为断案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她蹲跪在地上,匍匐下身子看着那几l根细细的床腿子,皱了皱眉头。
王二见状,忙问道:“有何不妥?”
张嫣道:“柳鄂此人我在京都见过,两百多斤的体重,根据大伙描述,罗氏也不算瘦,倘若是在这床上苟且,这床如此单薄,如何能受得住。”
王二虽是个汉子,但其实也不过二十五岁,这么多年来身边就没一个女人,更不用谈床上那点事,赫然听到张嫣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脸色有些烧起来,好在他皮肤偏麦色,看不出深浅。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倘若你有疑惑,我叫几l个体重差不多的人上去坐一坐。”
张嫣点了点头,道:“让典史做好记录。”
王二赶紧起身下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