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蕊回到家中,裹着一个男人的衣服。
路上婆子丫鬟见状,都惶恐低下头。
但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来,大小姐刚才下车的马车里还有个人,恰巧此时里边的男人似是无意中撩起窗帘,便有人惊呼。
“那不是裴公子吗?”
赵蕊面若寒霜,先是让人取了衣服给裴永寿送去,等回到房中,立即让人打水洗澡,只是这一举,却让底下的人更加误会了,很快事情就传到了老太爷那里。
老太爷把马夫叫了去。
马夫没敢将赵馨的事情说出来,只说大小姐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就去海边坐坐,等他后来找到她,就见小姐一身狼狈裹着男人的衣裳,旁边站着裴公子,光着上身,之后小姐就让裴公子上了她的车一起回来了。
老太爷听着马夫的说辞,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蕊儿如今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随她去吧。”
于是这件事到最后就成了,赵大小姐和裴公子私相授受,仆妇们私下偷偷开着玩笑,说大小姐的好事应是不远了。
而泡了半宿澡的赵蕊,此时正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起来,才得知卢音昨晚半夜回来,同时也带来了戴燕受伤的消息。
赵蕊原本苍白的脸色又更白了几l分,“伤到哪儿,严不严重。”
卢音其实也没见过戴燕,是秋梦期那边传来的消息,只得按着对方所述回道:“腰后面被砍了一刀,断了一根骨头,差点就砍到腰子。”
赵蕊一听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了过去。
昨日遇到那样的事,她都能当做无事发生,可如今一听到戴燕的消息,竟觉得手脚冰凉身子发颤。
卢音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脸担心道:“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脸色很难看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蕊摇了摇头道:“没有,让人备马,去潇湘馆。”
卢音本来要问她昨天的事,但看她这样,只好把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就这样匆忙出门,去了潇湘馆。
刚进大门,见到戴雄正端着一个脸盆站在门口,她脸色一僵。
戴雄见她来了,忙打招呼道:“赵老板是来看燕儿的吗?”
赵蕊点了点头,道:“这几l日忙,现在才知道燕儿受伤的消息,她——还好吗?”
“哎,就那个样子,得趴着在床上,不过不用担心,这丫头皮实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赵蕊看着他端着盆子,问道:“怎么是您亲自照料?”
“哎,小芳出去拿药了,丫头说她想洗把脸,我就给她端个水,不碍事。”
“我来吧。”赵蕊说道。
戴雄本想拒绝,但想到几l个小姑娘可能有悄悄话要说,自己一个大老粗也不好去打搅,随即就将脸盆递给她道:“哎
呀,那就麻烦赵老板了,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好好聊聊。”
赵蕊点了点头,见他转身走了,这才端着盆子进了屋。
卢音颇有自知之明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屋里的戴燕趴在床上正昏昏欲睡,昨夜没睡好觉,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但睡又睡不着,这才指使着老爹出去给她打水洗脸。
等了老半天不见水来,张口让道:“老爹啊,你打给水怎么打这么久——”
正说着,脸颊边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凉,她笑嘻嘻道:“爹,难为您还能帮我洗脸。”
说着却没听到父亲回应,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拿着毛巾正蹲下来给自己擦脸的女人,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吗。
她错愕地趴在床上,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但一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今日才来,又觉得委屈得很,眼睫毛轻轻一眨,一颗豆大的泪珠就这么落在了棉被上。
赵蕊见状,拿着毛巾的手指一紧,但也没说什么,弯腰又去盆里洗了洗毛巾,转过头来,再去敷她脸上。
戴燕想起那天在赵家的事,心里堵着气,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道:“不劳烦您动手,我自己来。”
只是没想到,却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嘶地一声叫了出来。
赵蕊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伤得很重吗?”
戴燕没理她,右手撑在床上,左手艰难地往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身后疼得厉害,有些来气,一把将毛巾用力地往盆里一丢。
没想到这一用力,又疼得龇牙咧嘴。
毛巾被重重摔在水里,也溅了旁边赵蕊一身的水。
戴燕看着她衣服上星星点点的水印,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可又不愿妥协,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赵蕊轻声问道:“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戴燕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
赵蕊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转身往床的另一边走去,轻轻掀开她身上的薄纱,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可怖。
赵蕊眼窝子里烫得厉害的,难受得很。
半天没听到赵蕊出声的戴燕忍不住开口自嘲道:“很丑,是不是。”
赵蕊摇了摇头,想到她不方便回头,她又补充:“不丑。”
戴燕呲了一声,道:“比起你那雪白的肌肤,定是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