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期和戴燕回去后,第一时间给苏韵去了信。
详细告诉她这次劫狱行动的整个过程,李泰平安,但损了三人。
同时将白日和赵鸿愠的对话信息一一写下来,只是在写到勋国公一案是否要趁机翻案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下笔。
从赵府回来,她就跟影七分析了当下的情况,影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眼下太子要是没了,敬王一家独大,对我们或许不利,还是以大局为重吧,实在不行将来若是我们自己夺了天下,再正名也不迟。”
虽然这么说,但秋梦期知道,他是有多么迫切想能尽早为禾家翻案,为那三百多条冤死的亡魂申冤,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当然会心动。
况且眼下翻案,和将来苏韵上位再帮勋国公正名,两者之间的意义完全不同。
如今景仁帝仍在位,而设计陷害并诛杀禾家三百多人,冠以禾家军叛国罪名的就是此人及其亲生儿子,当年下令满门抄斩的也是他,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亲口承认禾家军是冤枉的,那么翻案才有意义。
这样的意义,远不是未来苏韵上位后,在司马家人都没了的情况简简单单下个旨说明所能比得上的。
就算景仁帝不亲自背这个锅,但由他的亲生儿子当朝太子来背,也依旧有这个效果,因为太子背锅的前提是,他必须承认当初的做法是错误的,当年的案子也是误判的。
只是这么一来,太子被一棒锤死,他们也将迎来最大的敌人,严重的话,就会波及她们当下的计划,和过去辛辛苦苦的那些付出。
秋梦期意识到,这时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战的问题了,这时候,她们奋斗驱动力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权力。
敬王上位,未必不会对百姓好,未必不会扭转趋势平复战乱安抚百姓。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天下,她们也想要!
而这一次的选择,也尤为重要。
秋梦期一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先把问题传回去,看苏韵是如何答复。
最后说到尹西候,写着写着,又忍不住流着泪,可写来写去,汇聚起来只有三个字:我好难过。
写完之后安排把信送出去,之后又坐在位置上怔怔地坐了好久。
在没有得到苏韵的答复之前,他们只得先停止一切行动,暂时等待。
如今她们住的这个院子是在西城靠近郊区的地方,是先前尹西候提前买下来的宅子,以前是交由一对老夫妇打理,如今李泰、秋梦期和戴燕住进去后,老夫妇就对外称是生病的儿子带着孙女回来。
秋梦期为了不打眼,在人前也默默低头装着戴燕的小丫鬟,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只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尹西候下葬的日子。
因为劫狱事件后,京都对往来的人员的盘查尤为严格,在得知那天他们损了一人后,便时刻关注着哪家死了人,什么时候下葬,下了葬说不定还
专门挖出来看,秋梦期几人也特别小心谨慎。
最后还是买通了一个刚死了个老妪的家人,花了大价钱将其棺木做成两层,把尹西候的尸身放在下一层,运出城去。
秋梦期是打算把他埋到当初埋着秋植附近那儿,等将来成事了,再将他们的坟墓迁走。
那座小县城离京都并不算远,有半天的路程,他们这几人分批出城后又在十里开外汇合,将尹西候的尸身卸下来,装入新的棺木,朝秋梦期所指引的方向而去。
半天之后就到了小庙附近。
这算是秋梦期来到这个世界的着陆点,就是在这里,秋植把为禾家昭雪的重任交给了她,也是在这儿,她做出了在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决定,前往岭南,顺着柳鄂的线找出线索,因此才会意外地遇上了同样流放岭南的苏韵。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只是重新来到故地,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当初秋植在她面前咽气,她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知所措,但却没有太大的悲伤,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原身那样对兄长有着深厚的感情,更多的是惋惜。
而如今,瘦猴没了,她的悲伤却是一阵一阵,因为那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他们是一群没有方向没有任何关爱和引导的年轻人,只是凭着自己的对这个社会为数不多的了解,揣测着合适自己的生存方式。
万幸的是,这几个人心存良知,稍加引导就能走上正途,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又能做出舍生取义的行动。
李泰没有来,他如今的目标太大,只能躲在小院里休养潜伏,秋梦期打算过段时间风声松一点了,等他身上伤口好的差不多就送他回沥州,那边缺乏人手,他回去了正好也能派上用场。
早上灵柩出门的时候,李泰冲着尹西候的尸身一拜再拜,多次洒泪。
可惜的是另外两名护卫的尸身留在了大理寺,看着后面有没有机会拿回来进行厚葬。
秋梦期蹲在坟前,默默地烧着纸钱,再次红了眼眶。
……
天气越发地冷,离春节也越来越近,秋梦期也越发想念着远在沥州的苏韵,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分开过这么久,之前说两三个月回去,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她心里没底,心里的想念每天都在侵蚀着她的心肺。
好在年二五,她收到了苏韵的回信。
信中主要交代了几件事:
一是抓住当下这个机会立即启动为勋国公平反计划,尤其是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让这对父子直面多年前他们所造下的孽。敬王想要太子死,那便让太子死,如此也好告慰禾家三百多条冤魂和边关十万将士的英灵。
当然,如果能让皇帝亲口承认是他主导的这场阴谋那就更好了,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他们所担心的,太子死后敬王一家独大这个担忧,并非不可解。
那就是扶持一个和敬王对峙的对手,而如今符合这个条件的就是皇帝如今的宠妃庄贵妃的儿子,
十八岁的七皇子定王。
七皇子定王虽然没有六皇子敬王那般深得人心,但此人性子冲动且脑子一根筋,容易控制。
负责永陵地宫和九重塔事宜的昊元星君就是庄贵妃给引荐给皇帝,此人深受皇帝宠爱,更是站在定王这一边,定王能与敬王分庭抗礼并非毫无筹码。
苏韵在信中道:“待太子失势,皇帝式微,孟家人失去靠山,让赵鸿愠说服作为内阁首辅的孟阁老站在七皇子这一边。”
“这些年来,孟家人虽说明面上只向着皇帝,但事实上私底下全部押宝太子,一旦六皇子上位,孟家人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孟阁老不会想不到这个道理。”
“七皇子虽然暴虐无道,但不像六皇子那样心有城府,此人简单好控制。”
“内阁五位阁员,除赵鸿愠外,其他几人谁人不想摄政,谁人不想左右年轻皇帝的想法,比起一个精于算计的君王,这些老狐狸更钟情易把控的二世祖,赵鸿愠只需稍微一挑拨,便能有巨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