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伽的信件很快就到达荆州。
交州地处偏远,经济较为落后,历来不被朝廷重视,王伽也根本没有向朝廷上过奏疏,先前安排的几个官员随便一搅和,其他人就开始自乱阵脚,加上驻扎边界的石巍李绥拔营往前十里佯装进攻,直接就让这些人吓破了胆,他稍微一站出来主持大局,就被委以求和的重任。
一切正中下怀。
按照苏韵的意思,交州的这些官员还是可以先保留,毕竟如今人才断层青黄不接,原本的领导班子要是能用还是暂时先用着,等以后人才富余,再一点一点地将一些不合格的人剔除掉。
但毕竟人家是主动投诚,还是得做出一些表态,给予一定的好处和便利,如此一来,其他州郡看到了,说不定也愿意主动投诚,能在一定程度上省去更多的麻烦。
事实上,除了土地,苏韵对他们也没有其他任何要求,而土地刚好又是这些官绅的痛点。
不过王伽在信中也说了,因为石巍李绥这一动作,交州官员直接被吓得瑟瑟发抖,对于土地的执着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保留他们的官职。
苏韵立即给他回了信息,让他按照原计划进行,并让石巍和李绥进驻交州,美其名曰协助交州越化,进行各领域的改革。
于是,交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拿下了。
随着荆州政局稳定,苏韵先行回了沥州,向内阁提出了提拔现始安郡郡守许正初担任荆州刺史一职的建议。
秋梦期原是中央监察机构的负责人,担任荆州刺史不过是临时的举动,如今荆州已经渡过前期的混乱阶段,一切向平稳发展,是该要有一位专门的长期的父母官来进行管理,苏韵经过考量,觉得许正初堪当大任,这才有此提议。
内阁组织讨论过后并征求其本人意愿,最后一致通过了这一决议。
至于始安郡郡守之位,由吏部提出候选人名单,待内阁商议后确定。
许正初很快就收到了敕书,因提前通过气,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第二天收拾行囊立即赶往荆州南郡,开始了荆州刺史的职场生涯。
许牧通王三等武将依旧驻扎在荆州以北的边界处。
至此,大越国目前已经掌控沥州、荆州和交州三大州郡,这三个地方分别由季呼、许正初和王伽三人担任刺史,一切进度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
苏韵在数次会议上也一直强调要稳中求进,戒骄戒躁,不得为了无限扩大版图而强行扩张,以免造成根基不稳,给后期的管理埋下隐患。
更是把这些基调印在横幅或旗帜上,到处粘贴,以作警示。
“稳中求进”成了五年内发展基调,“稳”又分为三大稳,即“粮食生产要稳、土地改革要稳、教育科举要稳”,粮食是生存根本,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土地则是粮食的生产保障,更是重中之重,至于教育,是人才选拔的根本,大越国未来想要高素质发展,要选出一批优秀的领头羊,
就必须打好教育基础,完善科举制度。
打好这三项基础,商业发展也能在这个基础之上开出繁荣的花朵,这么一来,国家想不强大经济想不发展都不可能。
而在这样的基调下,各级官员遵照指令,将这几大指标办妥办漂亮,其他各方面的任务也跟着迎刃而解。
随着沥荆交三大洲的崛起,大越国与大焱国已经隐隐有了分庭抗礼的底气,如果说以前刚刚独立的沥州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毛贼,那么现在就是不容小觑的同级别对手。
当初大焱国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任由对方长成这样的体量,如今已经轻易动不得了。
对南方形势一无所知的其他州郡县近期频繁听到关于大越国的相关传闻,越王其人也开始进入各方势力的视野,人们的话题提到大越国和越王也越来越多,再随着张甫檄文地进一步扩散,其他一直在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也陆续抬头,相继加入反焱的行列中。
京都的皇城中,景仁帝一天比一天暴躁,不上朝就罢了,一上朝就将朝臣们从头到尾骂上一通,同时一心催促着昊天星君赶紧做法,赐他长生不死之术,心想着一旦身子恢复,必将御驾亲征,将那些越王吴王襄王北王通通消灭,重新一统山河。
然而昊天星君的答复却让他近乎抓狂。
举行长生大典,需要六百童男童女献祭。
昊天星君道:“皇上,自古以来,乞求超自然力量和权利离不开活人献祭,献祭活人不仅是对神灵和先祖的敬畏,更是对四方封国、部落的恐怖震慑。”
景仁帝拧着眉头问道:“猪牛羊这些活物是否可以代替?”
昊天星君摇了摇头:“这些祭品还不够珍贵,并不足以表达皇上您对神灵的诚意,也无法满足神灵的需求,您应该知道,只有用生命才能换取生命,只有用鲜血才能滋养鲜血。”
昊天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在其所信奉的神教教义中,献祭就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他如今所提出的,不过是遵循其教义之旨。
他这些年所有的成就,皆是遵循教义所为,他对神教教义奉若神明,笃信不疑。
皇帝想要长生不死,他想要神教发扬光大,而他作为神教使者,追求的自然是凌驾众生之上,俯瞰一切。
景仁帝将昊天星君视为沟通天地神明的媒介,对其说法自不敢质疑,也充满着隐隐的期盼。
不过是五百个童男童女,只要能让他永世长存,这样的代价并不算苛刻。
只是强敌环伺,前不久因勋国公一案刚被人抓了小辫子,那张甫又把多年前张瑛的事情给抖出来,如今的景仁帝处处被人盯着,要一下子找到这么多的孩童,确实是个不小的难题。
想起今日朝廷上,定王和敬王因为一件小事争论不休,景仁帝突然眼前一亮,既然他的两个好儿子都在争着讨好他,何不让他们去帮他弄来这些祭品?
……
许正初到达荆州后,秋梦期也得以卸任荆州刺史一职,
但她没有立即返回沥州,一来是想陪着新任刺史继续把荆州的基础打好,二来是周若云前段时间从京都到南郡刚颠簸一阵子,等她病情稍微稳定下来再上路。
也正因为许正初的到来,秋梦期身上的担子一轻,终于多出了不少时间来,想起老宋头说的,要让周若云母女要多多散心,要多和她们沟通,于是也让人遵从医嘱,一切照办。只是她如今身份不好和周若云走得太近,但并不妨碍她和自己侄女亲近。
周若云和秋植的事目前只有翠儿等人知情,秋梦期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什么,对外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嫂子和侄女,旁的人便当是她堂兄义兄或表兄的妻女,就算再有疑问,也不好去打探,短时间倒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晚上要和许正初吃饭,她抱着念念就去了。
此时十一月份,天气很冷,南郡下起了雪,念念被包成一个小粽子,在秋梦期怀里张牙舞爪地想要下来走路。
秋梦期口中道:“下雪路滑,你走两步就摔了,我抱着就好。”
京都下的雪更猛,只是去年下雪的时候念念刚好一岁,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如今再次见到雪便觉得稀奇,秋梦期越不让她下来她越挣扎着。
秋梦期无奈,只得把她放下来,小姑娘脚一沾地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秋梦期在后面看着,顿时心惊胆战,只得跨上前几步捉住她衣裳后面的小帽兜,跟着她一起跑。
好几次差点摔倒,就全靠这小帽兜将她给拉回来。
念念觉得秋梦期这是在跟她玩耍,兴奋得很,跑得更欢快,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声音,似是呼吸的气流和声带的摩擦声,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秋梦期算是练武之人,可耐不住她懒啊,但眼下小侄女要跑,她也只能奉陪到底。
两岁的小孩最是闲不住,她们无惧寒冷,两条小短腿上像是装了小马达,但身体平衡又没那么好,也无法预知危险,反正就是冲,跌跌撞撞不分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