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云容容早就带人把沿途清理过了,只留下了这一支杀手,让他们把船打落下来,顺便把谢斯南的罪名坐实,其余的早在几天前就去见了自家祖宗。
等到船工们离开后,沐青长老用剑支撑着身体,短短一日,她好似老了十岁,目光复杂,问翎卿,“为什么不杀我?”
翎卿说:“有长老在,我才能代表镜宗啊。”
刚刚这些船工不就是吗?要是翎卿以自己的名义说这话,他们未必放心,但要是沐青长老,就没人会怀疑。
他还要去晋国国都,送谢斯南上路,自然需要一个人来“开路”。
沐青长老紧紧闭上嘴,没再说一句话。
有人说人的成长是一个过程,不是能简单地以年龄来区分。
有的人年龄上去了,心智却还停留在原地,说不清是被保护的太好,还是经历的太少。
沐青长老一直在宗门内教导弟子,极少离开宗门,一生大半的时间都生活在世外桃源中,喝的是天上掉落的无根之水,赏的是阳春白雪之景,目之所及,永远是美好而温暖的景象。
一个连柴米油盐酱醋都没碰过的人,连五谷都分不清,要让她去分辨人心,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就太为难人了。
她向来以最大的善意对待别人,只可惜,善良太过,就不是善,而是滋生恶的源泉。
惩罚虚置,就等同于鼓励。
恶得不到惩罚,就一定会滋生更大的罪孽。
就拿她代那些弟子受过这件事来说,慈爱吗?
慈爱。
包容吗?
包容。
她给了弟子最大的体谅和宽容,可弟子们犯了错却没有受到惩罚,不会感激她,只会觉得,还能再犯一次。
反正沐青长老也会体谅他们的,不是吗?
就算出了事,也还有沐青长老代替他们接受惩罚。
不过现在嘛……
沐青长老沉默地跟在翎卿身后,没有去问翎卿的身份,也没有去问亦无殊为什么在这,又为什么袖手旁观。
她不是个蠢人,心里已经清楚,这些问题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反而可能激怒翎卿,把她自己的命也葬送在这里。
她看着这个来历神秘、实力强大到让人害怕,让她一点多看不透的弟子,过了许久才沙哑地说:“我按照你的话回了掌门,但你要知
道,这些人都是宗门的内门弟子,归来殿供奉着他们的魂灯,他们一旦生死,魂灯就会把他们死前的记忆一五一十展现在别人眼前,就算撒谎也无用。”
翎卿一开始玩笑说是要“嫁祸”给魔尊,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满地的杀手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谁派的杀手谁去补,反正也是要激化矛盾,翎卿索性全推谢斯南身上去了。
谢斯南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大,把全世界都当傻子。
可别人怎么可能全是傻子。
这里面只有一个差错——谢斯南确实派了人来,但这些杀手一露面就全被解决了,灵舟上那些弟子大部分可不是死在他们手里,最多也就一两个。
其余的人,实实在在,都是翎卿杀的。
这一点,镜宗那边是查的到的。
“他不会查的。”翎卿拿出一枚骨哨,往里面注入灵力,空灵诡异的哨声传遍山野。
沐青长老的脑袋又胀又疼,大脑要思考的工作超过负荷就会这样,她麻木地听着翎卿的话,脑子里却转不过弯。
或者说是不敢往那边想。
山间传来马蹄踏踏的声音,还有重物碾压过草木。
视野尽头很快出现一支车队。
前前后后十几辆马车,由训练精良的名驹拉着。
为首一辆更不得了,拉车的竟然是两只浑身雪白的狼,站起来足有一丈多高,比沐青长老还要高一个成年人那么多,凶残的狼眼居高临下望着他们。
每辆马车前都有赶车的人,沐青长老看着他们,饶是这一天已经经历了够多,还是吃惊地张大了嘴。
那些人竟然和死去的弟子长的一模一样。
“两个人上路还是太单薄了,”翎卿文雅地解释,“所以我专门多带了几个人。”
他朝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面的马车长老可以随便挑选。”
然后就不管她了,自顾自朝着打头白狼拉的马车而去。
白狼见了他,浑身野性嗜血、仿佛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凶残荡然无存,乖巧地跪坐下来,用粗壮的前肢搭成梯子,让翎卿踩着上去。
临上车前,翎卿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向十分自觉地跟过来的亦无殊。
“认错也得知道自己错在哪。”他站在白狼身上,比亦无殊高一截,俯身看着他,“师尊倒是说说看,准备怎么认错?”
亦无殊这人长得极高,却不让人觉得壮,纵使平时常常没个正形,那张脸却硬生生撑起了架子,让人觉得是个正经人,芝兰玉树,清华无边。
只是一张口就露了原形。
“这我怎么知道呢,”他笑眼弯弯,“爱徒教教我。”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翎卿眉眼淡下去,“错在哪都不知道,还来求什么原谅。”
亦无殊也不勉强,“那我再反思反思。”
翎卿意味不明笑了声,指着后面,“行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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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之前是没有选择,师尊姿色尚可,可堪一用,现在嘛……”翎卿揉了揉身下白狼硕大的头,五指全陷入柔软蓬松的毛发之中,抬了抬下巴,“你没用了。”
“……”
狼和狗是近亲,体温颇高,取暖不二之选,但要是单纯取暖也就算了,翎卿身上的可是千山雪。
这意味可就变了。
亦无殊掐了把眉心,突然出手,把人往下一拽,不等两头狼发怒呲牙,他搂着跌入怀里的人上了车,轻得像是一片云彩掠过,两头狼都蒙了。
两头狼被训得极好,第一时间护主,想去查看车厢内的情况,但一道命令忽然在脑海里下达,他们双眼空茫了一瞬,停下动作,重新带着马车跑起来。
车队紧跟着开动,朝着晋国国都而去。
-
傍晚,他们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沐青长老完全是跟着翎卿的安排才走,也不想去管这荒郊野岭为什么会出现一家看起来如此之新的客栈,以及一位妙龄少女老板。
反正一切早就脱离她认知里。
她跑不掉,也反抗不了,不如学学掌门,有吃有喝,有地方住总好过连夜赶路。
老板身披红纱,一身雪肤凝脂一般,美目流转,柔若无骨地靠在廊下,娇笑着朝他们招手:“哟,几位客官,是住店啊,还是吃饭?”
刚刚落地的翎卿:“……”
亦无殊跟他耳语,“你下属跟你这么生分吗?”
翎卿:“住店,两间上房,一间柴房。”
奈云容容:“柴房还没来得及建。”
翎卿:“那就让他住狗窝。”
奈云容容喜笑颜开:“好嘞。”
错身而过的时候,奈云容容垂在身侧的手朝翎卿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屋内。
里面有人。
这家店是专门建来给她家从不委屈自己的主子吃饭过夜的。
奈云容容本来想让翎卿带个厨子上路,反正翎卿都带了这么多人,带十个杀手一个厨子,还是十个厨子一个杀手,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们魔域的厨子也不是不能一边杀人一边把菜炒了。
而且有翎卿在,他们只需要打打杂,把这祖宗伺候好就行,其他事轮不到他们上场。
但翎卿不愿意。
“做饭的油烟会弄脏我的马车。”
奈云容容看穿了他:“您只是不想睡马车吧?”
“是啊,”翎卿愉悦地承认了,“快去干活。”
奈云容容叉腰跟他对视:“这马车还是温孤宴舟亲自布置的,上次您来镜宗,说坐着不舒服,我又重新改进了一回,舟车劳顿是挺烦,但也就剩下一点点苦……”
她比出一个指甲盖。
“一点点苦我也不想吃,”翎卿安详道,“外城那边新挖出一条玉石矿,给你了。
() ”
“好的殿下(),”?酎??葶?????蹿?()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双手交握,期待地说,“不过殿下,干完活能给我个假期吗?我想研究一下复活术,看看能不能复活温孤宴舟。”
翎卿淡淡道:“你复活了,我也会杀第二次的,只要他不放弃背叛我。”
奈云容容狰狞:“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长孙仪!”她杀气腾腾,仰天怒吼,“赶紧给老娘成长起来啊混蛋,快点变能干接手过温孤宴舟的活,我想出去玩啊啊啊!”
奈云容容在这山里住两天,一边监工一边等人,翎卿还没来,先毒死了一箩筐蚊子,很想和自家殿下好好说道说道,奈何有外人在,只能忍住。
“什么人?”翎卿问。
“不知道。”奈云容容隐蔽地朝里瞥了一眼,“好像是一伙商人,从这里路过,领头的是个富家公子,带的几个护卫有点实力。”
这里地处偏僻,方圆百里杳无人烟。
若非如此,也不必费尽心机在这里开一家店,让奈云容容扮得跟山里的精怪一样。
没想到居然真能等到来住店的客人。
虽说是专门修来休息的,但既然是开店迎客,那就没有拒绝客人的道理。
翎卿和她擦肩而过,踏上桃木走廊。
这间客栈完美还原了他在镜宗的住处,就连莲花池都一模一样,只是刚种下去的花还没长起来,让人宾至如归。
他安慰地拍拍自家能干下属的肩膀,往里走去,没走两步,想起什么,一转身,朝亦无殊勾勾手指。
即将被打发到狗窝里去的亦无殊从廊下挂着的平安福上收回目光。
“嗯?怎么了爱徒,不舍得为师睡狗窝了吗?”
“过来,看到那边了吗?”翎卿勾着他领口,把他带着往厨房的方向看去,细长白皙的手指一指,铿锵有力,如同指挥千军万马,“去吧,好好看,好好学。”
亦无殊看了眼自己领口上勾着的手指,好脾气地弯腰迁就他,问他:“学好了就不用睡狗窝了吗?”
翎卿松开手指,后仰和他拉开距离。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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