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侥幸心理这种害人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
在回家的车上,黎穗就隐隐感觉到肚子不太舒服,但她依旧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或许只是乱七八糟的吃太多,撑着了。
直到深夜半梦半醒间,那种疼痛感变本加厉,一阵阵的抽疼,伴随着恶心感涌上喉咙,黎穗才悔不当初地确定,完了。
跑了好几l次洗手间,她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开了灯想去洗手间,却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黎穗已经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回应,等她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周景淮正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确认她的情况。
对上他严肃的脸色,黎穗迷迷糊糊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周景淮看她捂着肚子,不答反问:“肠胃炎?”
“可能是……”黎穗苍白了脸色,额头都是虚汗,“想吐。”
周景淮去拿了垃圾桶,但黎穗胃里空空如也,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
周景淮打了个电话,打横将她抱起,径直开车去了医院。
急诊医生检查过后,觉得情况比较严重,建议住院,黎穗又连夜住进了顶楼的vip病房。
好像有人拿针往她手背上扎,黎穗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双眸却依旧紧闭着,没有力气睁开。
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海里,起起伏伏,令人眩晕又恐惧。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那股温暖,让她仿佛在无垠大海中找到了一株浮木。
不知道输了多少液,黎穗全程昏昏欲睡,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肚子倒是不怎么疼了,但烧还是没退。
“这几l天让她吃点干净的流食,也别太担心了,没多大事儿。”
“谢了。”
“神经,道什么谢。”
耳畔传来周景淮和医生的对话声,黎穗费力睁开一半的眼睛,正对上周景淮的目光。
他神色严肃地坐在床沿,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再次确认温度。
“我就几l天不在,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黎穗心虚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啊头好疼……被骂之后好像更疼了。”
() 周景淮气笑了,用手拨开覆在她脸上的发丝,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格外孱弱。
“再睡会儿,我去帮你拿点吃的。”
“嗯。”黎穗点了点头。
等周景淮出了病房,黎穗费劲地用没扎着针的左手从床头柜上捞过手机。
她虚脱地给何潇雨发了条语音:“小雨……你还好吧?”
何潇雨立刻回了消息,声音中气十足:“我很好啊!怎么了?你声音怎么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果然白担心了。
“那就好,我好像吃坏肚子了……现在在医院呢。”
何潇雨焦急地问:“啊?哪家医院啊?你等着,我马上来!”
黎穗:“不用……我有人照顾,等我状态好点再给你打电话。”
“那你好点了把地址发我,我明天下班了来看你。”
“好。”
说完,黎穗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好累,说几l句话好像用完了一辈子的力气。
不多时,病房里传来一阵米香。
黎穗的肚子跟有感应似的,咕噜叫了一声。
她再次睁开眼,看到周景淮正拿着勺子,往一个保温盒里舀粥。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摇高了病床靠背,一手端着粥,一手拿勺小心翼翼地舀起粥,吹了吹,才喂到她嘴边。
黎穗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如果放在几l个月前,她或许会觉得周景淮被人魂穿了,但现在,却好像并不意外。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会变得格外脆弱。
黎穗第一次深以为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可以一辈子一个人生活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却也莫名地有些鼻尖泛酸。
她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又没骂你,哭什么?”周景淮把勺子抵在她嘴边,语调温和,带着些微无奈。
黎穗喝下一口,那股暖意,一直从口腔蔓延到胃部。
“我没哭,就是鼻子有点痒。”黎穗逞强道。
“行。”周景淮轻笑一声,耐心地一口一口把粥喂完。
黎穗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零五分了。
“你不去公司吗?我可以找张姨来照顾我。”
周景淮低头收拾碗勺:“休几l天年假。”
“你还有年假?”
“驴都要休息。”
黎穗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一整夜没说话了,显得特别有聊天的欲望。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等烧退了。”
“烧什么时候会退?”
“它想退的时候就会退。”
“周景淮。”
“嗯?”
“这病房是不是很贵?”
“不贵。”
“多少钱?”
“友情价,五十一晚上。”
“……”
乱七八糟的,黎穗都不知道在跟他聊什么,但一个不太清醒的乐在其中,另一个清醒的,似乎倒也不觉得烦。
聊天的最后,黎穗又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周景淮。”
周景淮:“怎么?”
“谢谢你。”
周景淮回头,便看到黎穗满脸真挚地感慨:“你真是个好……”
把头转回去的同时,他打断了她的话:“我建议你把‘人’字收回去。”
身后沉默了片刻,就在周景淮以为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两个极轻的字,隐约传入了他的耳畔。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