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伸手。
松田伊夏下意识闭上眼睛,等着对方迟来的怒火。
但那只手却只是轻微曲起手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声音从耳畔传来:“在你跑来和我开诚布公的时候,我就知道。松田伊夏,我恐怕比你想象的要了解你。”
“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在一天里就正常价值观从入门到精通。”安室透脸上看不出半点生气的影子,“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做好了被你拒绝,或者直接把你吓到几天不见人影的准备。”
估计是松田伊夏现在目瞪口呆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有点傻,和平时那副作天作地的模样相差甚远,男人实在没忍住,表情里带了点无可奈何:“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你那些话生气?”
少年当了一会儿哑巴。
实在不按照常理出牌,几下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显得他这个认真想对策的家伙像个笨蛋。
他乱翘的发丝好像都萎靡下来一点,方才一番话没把人吓跑,他干脆自暴自弃地往墙上靠去:“既然知道说出来没什么好结果,那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么多话?我以为你就算想通了也会多装一阵子。”
打得他措手不及。
金发男人眼中笑意淡淡。
紫灰色很浅,好似颗晶莹剔透的晶石。更深的位置是亮的,浅浅映着一个身影。
除此之外,一切都模糊下去。
安室透道:“因为你昨晚回来了。”
从别馆出来那刻,他就做好了几天都找不到少年人影的准备。少年好像被什么用力地碾碎重塑,躯壳之下那些挤压了不知道多久的疲倦翻涌上来,细密地包裹住整具皮囊。
男人笃定对方会选择回到自认为安全,没有其他打扰的地方休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对方发短信告知今天不来公寓后追问情况。
互不打扰是成年人世界需要遵守的规则。
不用思索晚饭吃什么,准备什么食材,什么样的搭配比较容易消化,可以在养胃的同时兼具味道和营养,他难得空闲。
随便用下属送来的外卖便当凑活过午饭,将迄今为止所有资料线索汇聚整理,一直到深夜才踏出大厦。
月明星稀,秋风微寒。
路途阒无一人,绿荫之上,千家万户开着灯,从窗帘之中隐约露出晃动的影子。
他如过客自萧瑟的小路匆匆走过,却忽然想起无边的海水上,松田伊夏沙哑的声音:
“…你真孤独。”
孤独?
是啊。
离开警校那天,将他招揽进去的高层就曾经在一次训练后低声告诉他,这是一条比任何人都要孤独的道路。
只知来路,不见尽头。
他形单影只地动身、迈步,看不见的尽头是功成业就、旧友团聚。
殚精竭虑,几经沉浮。
停步回头时,早已空无一人。
曾经的记忆随之埋藏深处,路途渺渺,再留不下半点昔日的影子。
像是每一个忙碌过后,孤身返回住所的夜晚。
回去点亮盏同样孤寂的暖灯,合眼入睡,等第二天睁眼,一切继续埋藏在精心伪装的皮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