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非轻叹道:“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作罢。”
他为了寻找一具符合条件的尸体,连续两夜翻看医官署的档子,自从那夜与梁错温汤缠绵之后,刘非便没再好生歇息过,他此时困倦的不成模样,干脆趴在案几之上,眯着眼目小憩一会儿。
【哗啦啦——】
是雨声?
【轰隆——】
是雷响?
刘非睁开眼目,透过政事堂的户牖,外面阴沉沉一片,天空仿佛要压下来,夏日的暴雨来的毫无征兆,迅雷不及掩耳。
“下雨了?”刘非看着户牖之外的雨帘。
【方思行走在雨幕之中,他神态空洞,眼神复杂,仿佛在反复纠结着甚么,步履异常艰难。】
方思?刘非站起身来,来到政事堂的屋檐之下,他下意识追上去,暴雨却没有倾洒在他的肩头,刘非浑身干燥,纤尘不染。
刘非眼眸微微一动,是梦,自己在预示之梦中。
刘非跟上脚步,追着方思往前走去,果然,方思来到了路寝殿门口。
【方思的目光更加犹豫,他双手攥拳,浑身颤抖,嘴唇咬的泛着血色,终于狠下心来,大步走入路寝殿。】
【“陛下!”方思浑身湿漉漉,沙哑的道:“方思有事禀报。”】
【梁错坐在席上,淡淡的道:“讲。”】
【方思深吸了一口气,道:“启禀陛下,北燕四皇子的尸身是……是假的!”】
咯噔!
刘非心窍一跳,自己做事如此周密,这件事情不假他人之手,除了祁湛,不可能有第二人知晓,方思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方思沙沙哑的道:“臣……臣识得此人,此人乃是臣幼时在私闾之中的旧交,虽是北燕的流民,却并非甚么皇子。”】
刘非恍然大悟,自己千算万算,竟是漏算了这点。
方思身份低微,听说出生在市井私闾之中,他的母亲是私闾之中的一个妓子,后来因为感染恶疾去世,方思在私闾中做仆者,处处被人欺凌。
后来私闾被官家查抄,正巧了,梁错身为皇子负责此事,便遇到了无家可归的方思,几个有钱的豪绅看上了方思,打算强抢方思去做嬖童,梁错顺手将方思救了下来。
而那个病死的北燕人,正好是方思识得之人,虽方思离开私闾之后,与那人许多年没有相见,但方思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好啊。”梁错眯起眼目,啪一声将朱笔狠狠折断,沙哑的道:“刘非竟是诓骗于朕。”】
哗啦啦——
轰隆!!
惊天的雷响,将刘非从梦境中唤醒过来。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政事堂室户之外,漫天瓢泼的大雨,一条单薄纤细的人影,挣扎在大雨之中。
是方思!
方思似乎有些犹豫,咬破了嘴唇,指甲扎破了掌心,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梁错告密。
上次方思烫伤,刘非对他照顾有佳,方思从小吃苦,从未感受过甚么是关心体贴,刘非嘴上虽不说,看起来亦冷清,但温柔又细致,也不曾苛待方思。
尤其是近些日子,方思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刘非好似换了一个人,待自己更好了……
方思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上了枷,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刘非眯了眯眼目,朗声道:“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