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是朴青野自己想多了，尽管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这对小姐妹却压根没有躲着人讲的打算。这短暂的一眼过后，她们继续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近在咫尺的声音比刚才显得更清晰，也更刺耳了。

“……说她特别作，活该。”

朴青野拧开了略微生锈的水龙头，冰凉的水柱哗啦啦落进盥洗池里，又打着旋消失在出水口。

“她们班是不是没人理她了？有点惨，不过换我，我也不喜欢这种女的。”

“遇到姚窈这种人，许秀颜才是真惨吧……”

……姚窈？许秀颜？

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朴青野在清晨冷水的温度中激灵了一下。

手上沾的油污很快被冲干净了，哗哗的水流声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用湿漉漉的手抹了一把脸。

身后那两个女生已经往门外走去，轻松的聊天声越来越远。不知道谁讲了一句俏皮话，同时戳中了两个人的笑点，她们毫无顾忌地一同大笑起来，直到朴青野关掉水龙头，愉快的笑声仍然在走廊里回荡。

她手上残留的水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滴水声和模糊的笑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滑腻又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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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青野折回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刚刚响，离早读还有五分钟，姚窈正好背着书包出现在楼梯口。两个人冷不防打了个照面，姚窈把她那双漂亮眼睛睁得圆圆的，下意识缩了一步，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早上好。”

朴青野于是也笑：“早上好。”

她紧接着换了口气，把视线偏到一旁。

姚窈敏感地注意到她的表情，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朴青野用手背蹭下巴，擦掉刚才在洗手间里沾上的水珠，“昨天借的伞在我书包里，待会拿给你。”

昨天姚窈借给她的是一把精巧的折叠晴雨伞，伞面漆成温柔的浅蓝色，挺符合女高中生的风格。

朴青野虽然保管自己的东西时不怎么上心，但对于借来的东西，还是出于礼貌好好地晾干了，用束带整整齐齐箍了起来。

接过那把伞的时候，姚窈怔了一下，看了朴青野一眼，有点意外的样子。

“谢谢朴青野同学，”她弯着眼睛，“你好细心呀。”

整个早读朴青野都趴在竖着的语文课本后面半睡半醒，班主任没来巡视，早读的声音懒散而零乱，像苍蝇嗡嗡嗡在人耳边转，整个班级显得沉闷透顶。

姚窈这个平时还算规矩的学生也三心二意了，时不时扭过头来看朴青野，眼神相撞的时候，就偷偷递过来一个微笑。

直到朴青野困得受不住，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她才不再往身后张望。

朴青野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上课，她直接拿课本当走神的掩体，完全无视了讲台上班主任姜老师频频投来的目光。身旁的许秀颜都看不下去了，用笔盖戳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小声问：“昨天没睡好？”

在洗手间里意外听到八卦以后，朴青野对自己的同桌怀着某种下意识的抵触心理，她没直接回答，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这节课还是稍微听听吧，”许秀颜注视着姜老师的板书，一边记笔记一边分心说话，“明天要返校周测，老师会在周测前的课里透点题，考到的知识点估计要都讲一遍，挺重要的。”

这话说得一片好意，叫人挑不出刺。

“……谢谢提醒。”朴青野也懒得和她犟，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语文书放了下来。

放归放，她的心思却依然不在课上。

平心而论，许秀颜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同桌。她虽然有优秀学生的骄傲劲，但为人挺客气讲道理，会时不时好心帮一把同学，在班级里很有话语权。按中学生的人际关系圈来看，算的上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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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青野转了一下笔。黑色水笔在她的手指上打了个圆圈，又被虎口托住。

想不通。

她懒得再胡思乱想下去，索性撕下一角草稿纸，用潦草的字迹在上面唰唰写了一行字——

你觉得姚窈是个什么样的人？

朴青野没再犹豫，直截了当地把纸片推到了许秀颜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