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法将她扶了起来，带入内室，手指遥点日月锺，然后才说道：「有日月锺遮掩，九山界中，再无第三个人可听到你说话。」

他还真有些好奇，这女子会有什麽秘密，看起来整天心思重重的。

结果……

「重生？」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沐青颜，又想起了林不凡，要不你俩先唠唠？

沐青颜说出了心中最大的隐秘，此时反而显得轻松了许多，她低声道：「弟子不敢欺瞒，那天河秘境，便是我前世听说的……」

郑法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重生这件事吧，他心中也有些疑虑。

他倒不是怀疑沐青颜，此女若是有阴谋，说其他的理由恐怕更好点，这说法太过惊人，若是遇上了旁人，恐怕还会被搜魂。

只是真的是重生麽？

或者说，玄微界所谓的重生是什麽？

郑法不动声色地听沐青颜讲完，忽然问道：「你那前世的记忆中，有我麽？」

「没……」沐青颜稍稍沉默片刻，老实答道，「我在百仙盟听说，九山宗是第一个被大自在魔教灭门的，九山宗三大元婴，带着章真人，力战身亡。」

这……好像是师尊师姐他们能干出来的事情。

倒有些可信度。

「没有我……」

这听起来，很有些奇怪，逻辑上来说，没有自己，九山宗碰上大自在魔教出世，恐怕真得灭门。

这发展很符合常理。

但没有自己，这份所谓重生的记忆，便要大打一个折扣，起码没那麽高的价值了。

「那你为何此时要说？」

郑法直截了当地问沐青颜道。

「我……想拜掌门你为师！」

「啊？」

沐青颜的想法，让郑法都有些错愕。

沐青颜直接解释了起来：「上一世弟子虽然有些机缘，但流离失所，从未遇见过九山界这样的宗门……」

听了这话，郑法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看着沐青颜。

沐青颜接下来的话，才让他点了点头。

「弟子上辈子最多不过元婴，化神都难，更遑论对抗魔祖。」

这话，倒是比之前显得真心多了。

这和长得帅只能谈恋爱，有钱才能结婚是一个道理……九山界气氛再好，宗门再和睦，大概也很难打动沐青颜这种历经过大难之人。

唯有在一次次战斗中，表现出越来越强的实力，才能让沐青颜袒露秘密，以期抱上郑法的大腿。

「拜我为师？」郑法想了会，看着沐青颜，微微摇头。

「掌门？」

「我如今修为还低，诸事繁忙，想要收徒，起码得在元婴之后。」

沐青颜点头应道：「弟子猜到了。」

这其实是修行界有天赋之人的惯例，早年勇猛精进都来不及，很少有人收徒。

但元婴万寿，时间自然就充裕了。

比如九山宗之前的两脉弟子，就都是元婴真人的弟子和弟子的狗腿。

「还有，我只能说，我不排斥你成为我的弟子。」

沐青颜抬头，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样，瞪大了眼睛道：「要……考试？」

郑法笑眯眯地点头。

「考……考什麽？」

「你在大学岛上以前学的，或者以后学的……」

这种考前不画重点，或者说画了一本重点的行为，让沐青颜抖了抖嘴唇，似乎有些害怕。

「你毕竟是元婴转世，又有一世经验，满脑子的秘法……」郑法见她不说话，乾脆慢悠悠地说道，「不会，连考试都考不过其他弟子吧？」

沐青颜一听这话，倒是真被刺激了，小碎牙一咬，大声道：「绝不会！」

郑法笑眯眯地点头。

他对沐青颜也相对看好，这弟子在《金丹工程》中做的贡献不小，甚至项目组中，除了轩华夫人之外，此人大概能排前三，可见脑子里真有东西。

若是重生之说为真，那这人上辈子没什麽师承，都能混到元婴，资质心性悟性都算是上佳。

至于让其考试，说实话，郑法也觉得并不为难人——

重生者啊，不支棱一点怎麽行？

活了两辈子，考不过旁人，难道不丢脸麽！

现在唯一能让他忌惮的，反而是重生这件事——但此事，将沐青颜放在面前，反倒还保险一点。

沐青颜反而有些安心的模样，一开始郑法说要考试，她还觉得匪夷所思，但后来她又想明白了——这说明掌门并未因为她的秘密，对她太过另眼相看。

这当然出乎她的意料，但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反而好像还更有安全感一点。

她听郑法又问道：「你的记忆中，日后的玄微界是什麽样的？」

如今大自在魔祖出世，搅动风云，道果不死之说更是让郑法颇为忌惮——这世间到底有多少道果者？

要知道，玄微界可是有极为悠久的历史……

「弟子虽是元婴，但也一直是散修，只在几大势力的夹缝中求存，于化神之上，了解不大多。」沐青颜有些难堪地说道。

「几大势力？」

「东洲，以太上道道国和昊日山圣地为尊，还有几大魔土。」

「西洲，似乎有雷音寺佛土，还有瑶池天庭。」

郑法默默听着，根据这几种称呼来说，玄微五宗，怕是都有道果者降世，扩张势力，恐怕还和那什麽有多少人修行他们的根本大法有关。

但……天河派呢？

「天河派……」沐青颜声音有些低，「亡了。」

这事，让郑法脑中一片混乱，天河派没了？

但再问，沐青颜也说不清楚此事的缘由，只是说这事乃是玄微界日后的一件大事，各大魔土甚至玄微四宗，都似乎参与其中，她修为高的时候，天河派早已覆灭，多数传闻难辨真假。

郑法只得按下此事，心中却莫名觉得此事，说不定和谢晴雪有些关系。

沐青颜其他能打听到的东西，在郑法现在看来，确实也只是个大略——毕竟郑法如今都快混到道果圈子里面去了。

他又问了几句，发现沐青颜最了解的，还是各种秘境和秘法，这倒也符合其散修的身份，只是如今对郑法的帮助没那麽大——直到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那大自在魔祖呢？」

「没有大自在魔祖……」沐青颜低下头，说了一句令郑法都惊讶的话，「只有大自在妖皇！」

妖皇？

……

海域上，黑月再现，大自在魔祖带着幽冥仙两人立在虚空之中。

幽冥仙偷瞄魔祖脸色，却听大自在魔祖轻叹道：「天河……」

这话，让幽冥仙愣住了，他看着魔祖，终于明白为何魔祖为何如此快就抽身而退。

难道是感受到了天河尊者的气息？

「也不对，是那柄剑……」大自在魔祖皱眉沉思半晌，才肯定开口道，「那柄剑有古怪。」

幽冥仙听着心中越发疑惑，大自在魔祖显然不会向他解释，而是轻声道：

「阿鼻！」

一柄红色仙剑，从数万米深的海底冲出，静静地立在三人面前。

这仙剑形状古怪，气息邪异，幽冥仙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下一刻，一道血色门户出现在三人面前。

此刻，幽冥仙才意识到了七大圣的天真！

他从未见过这大自在天的洞天之宝，现在想来，就是这阿鼻剑。

这仙剑与魔祖气息相连，像是魔祖的本命灵宝，这样一来，七大圣如何能夺取大自在天？

魔祖一马当先，走入大自在天。

幽冥仙跟在后面，但里面的居民已经换了一波，但氛围却一点都没变：

千名万名妖族，在他们面前交合，争斗，厮杀，嘴里脸上，全是血色。

这熟悉的气息，让幽冥仙竟有些感动——大自在天中，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似乎都多怒好色，惯于争斗，整日沉溺于欲望中，身上的兽性有时大于人性。

现在幽冥仙自然也明白，这便是大自在魔祖道果的影响。

秘境门自开，自然惹得秘境中的六位妖族大圣赶来，一位壮硕的妖族化神自远方而来，嘴里还喊道：

「何人来我七圣天？」

「七圣天？」

大自在魔祖轻笑一声，语气中隐含怒意，他伸手握住阿鼻剑，看也不看面前六位妖族化神，持剑一挥，大自在天中的天空大地，就变成了一个血色漩涡，将整个世界的妖族尽皆卷入。

妖族中，无论是化神还是群妖，没有一个能逃离，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

大自在魔祖一伸手，五支血煞旗飞出，在空中缓缓合一，变成一杆黑旗。

他握住旗杆，将其投入那漩涡之中，口中还轻声道：

「亿万妖血，证我道果。」

随着他的话，那纯黑的旗帜上，渐渐有了成千上万的血色图案，图案中，豺狼虎豹等凡俗动物也有，大鹏玄武等传说中的灵兽，更是栩栩如生。

黑旗缓缓落入大自在魔祖手中，幽冥仙能感觉到，此时的大自在魔祖，比之前强了不止数倍！

「圣祖，这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万妖幡。」

大自在魔祖的目光从阿鼻剑转到万妖幡上，目光中透露着一丝满意。

「妖皇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