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就是不一样!”
“队长,我要鸡肉肠!”
“队长,下次咱能买纯肉不含淀粉的吗?”
裴西洲一身黑衣俊脸清冷如常:“队长,我要玉米肠。”
队长从塑料袋里给他扒拉出一根:“就你小子嘴刁。”
/> 裴西洲薄唇轻抿:“我还想要一根,谢谢。”
队长没好气给他抓了一把扔桌上。
心道,什么玩意儿啊,怎么怪可爱的。
电话响起,所有人心一提,嘴里的泡面瞬间不香了。
队长接完电话神色一凛:“来任务了,回来再吃吧。”
据线报,有一批毒品要运入市内,他们必须拦截毒贩车辆将毒贩一举拿下。
夜幕降临,警车拦截设卡,亡命徒铤而走险妄图逃走,钢铁巨兽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声响。
毒贩的车不要命似的撞上来,裴西洲冷脸骂了句脏话拉栓上膛鸣枪示警。
贩毒量刑重,毒贩直接开枪和警方对射,枪声瞬间盖过时有时无的鞭炮声。
那是太平盛世完全无法想象的场景,若非亲眼看到一定以为这只是电视里的画面。
你不会相信当你和心上人手牵手走在太阳下,还有一群人虽然不能见光却为你挡开所有黑暗;
你不会相信当你和家人团聚热热闹闹吃起年夜饭,还有一群人端着泡面一声令下就要冲到危险最前沿;
你不会相信在这喜气洋洋的大年初一,还有一群人枪林弹雨生死一线和毒贩枪战。
当任务结束,泡面早已冷却,裴西洲随手收拾干净丢向垃圾桶。
他身上的防弹背心还没有拆,荷枪实弹全副武装,毫无新年的烟火气。
拿出手机看时间,才看到南风的微信,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南风一觉昏昏沉沉睡到晚上,一家人谁也没忍心吵醒她。
直到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裴西洲发来一条信息。
她迷迷瞪瞪,身体却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手指着急忙慌去解锁。
【裴西洲:好。】
南风弯起的嘴角又慢慢瘪了下去,这么高冷的吗,都不能多说几个字
下一秒,企鹅图标也冒出来。
【纯情小老弟:新年快乐。】
这俩是商量好的吗?
要消失都消失要出现都出现。
南风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等他回复她的问题——你后来去了哪所大学?
【纯情小老弟:警校。】
南风脑袋空白一瞬,状似不经意提起往事:【那个时候,你总是隔很久才回我消息。】
【纯情小老弟:学校会管手机。】
心脏钝钝地跳着,恍惚之间像是回到大学等不到他信息的时刻。
她满心欢喜和他分享所见所闻,信息隔十几个小时再回过来,最初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所以大学时,他不是不理自己,是看到就给自己回了信息,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
她从没想过他会读警校,因为以他的成绩可以去最好的学校选任何专业。
高考结束的暑假,自己约他失败之后,就赌气一般没有问他任何关于大学的事情。
更别提,他也没有问她,不管是报志愿的时候还是开学的时候,其实她一直在等。
南风突然就释然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当年的纠结忐忑早就云淡风轻。
她像是任由什么从手里划走却没有抓住。或许,本可以抓一抓试试的。
只不过现在都不再重要。
他遇到一个想要哄她开心的女孩子。
她也遇到一个能让她开心也能让她难过的裴西洲。
想到裴西洲,南风跟小老弟道别,又切回微信。
看着他的名字,总是开心大于难过,她的眼睛又微微弯下来。
【南风:你在干嘛?我都到家啦!】
她忍不住想象他现在的样子,或许是深蓝毛衣或许是白色短袖,南博万或许会乖巧窝在他的怀里,等他又白又细的手指落在脑袋上给它顺毛。
南风想着想着,嘴角笑意加深,却在看清他消息的瞬间,僵住。
【裴西洲:聊天。】
裴西洲跟自己说话,都冷冷淡淡掉冰渣,这样的人也能跟人聊天?
该不会是……南风嘴巴紧紧抿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试探着问他。
【南风:男的女的?】
【裴西洲:女孩子。】
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温柔。
南风心里开始不受控制泛酸,像是被人挤开一个柠檬,汁水蔓延盖过心脏。
裴西洲没有再说话,她破罐子破摔,心情跌至谷底。
【南风:是你的小初恋吗?】
【南风:你喜欢她?】
大年初一,从市局十七楼看出去,一格一格的暖色灯光星星点点。
像是夜晚的千户苗寨,是他再也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去的家。
他想起祖国西南的那片土地,想起钟灵毓秀的山水,想起怎么走也走不完的山路。
想起自己充满血腥气的少年时代,想起自己一无所有前途未卜的十六七岁。
想起那个总是叽叽喳喳、一道题需要讲十遍才能听明白的女孩子。
她改签名,金榜题名,就见面吧。
他回复她,我没时间,我要打工。
他不敢问她大学去哪,怕无法克制去找她的冲动。
他不过是个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小子,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在哪。
他被毒贩痛恨,除去判了死刑的还有若干年后终将出狱的,何必祸害人家姑娘。
可她还是来了。
不给自己发信息,却把登机机票、游山玩水的照片全部发出来。
直到最后,她说我要走了,你真不够意思,还带了特产给你呢!
他才明白,那些照片都是发给他看的。
每天发照片,不过是在告诉他她在哪又要去哪,只要他想找,总能找到。
那里的天空和云层都低,压在头顶,触手可及。
他远远在机场看了她一眼,那个站在医生叔叔身边的小姑娘,背对着他,个子很小,手舞足蹈和爸爸妈妈说些什么。
十六岁的裴西洲,衣服洗得发白,干净清澈像深山里不见阳光的绿植。
如果他没有带着一身伤,如果他没有如此落魄,他会走上前告诉她:
你好,我是裴西洲,警校大一新生。
机场广播响起。
她登机,他攥紧手指。
他转身,她猛然回头。
再往后,他再走她走过的山水,好像每一帧画面都有她。
而她应该坦荡无畏走在阳光下,不应该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月光浅薄一层,温温柔柔抚过裴西洲眉眼,像母亲生前的目光。
裴西洲垂眸,回南风:【喜欢过。】
——是你的小初恋吗?你喜欢她?
——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