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伊伊看到那些可能发生的不良后果,心里又敲起了鼓,她以前就听说有人拔完牙后面瘫了,真要这样她可就当不了模特了。
林桉安慰她:“你这颗阻生牙的牙根没接触到神经,不难拔的,你别担心。”
赵曦看了林桉一眼,也安抚池伊伊,“你就相信林桉吧,他说不难拔,肯定就是有信心的。”
林桉笑着看向赵曦,后者眼神闪躲,低下头避开了视线。
池伊伊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来都来了,她接过笔,在患者签名那一行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同意书递给了林桉。
林桉扫了眼她的签名,表情略微疑惑。
“怎么了?”池伊伊问。
“你的字和以前不太一样。”林桉说。
赵曦心下一跳,拉过池伊伊,指着治疗床说:“伊伊你快躺下吧。”
池伊伊愣了下,以为赵曦是在帮她解围,便点点头说:“也对,长痛不如短痛。”
林桉看了眼赵曦,没说什么,收起同意书,喊护士进来做准备。
两针麻醉下去,池伊伊整张脸都麻了,林桉拔牙术法挺娴熟的,池伊伊的智齿没长出来,他只能剖开牙龈,把牙齿锯成两截,再把牙□□。
池伊伊全程心惊肉跳,林桉时不时安抚她,手上沉着地操作着,赵曦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他。
半小时的功夫,林桉就拔完牙,把创口缝合了,他把拔下来的牙冲洗干净后用小袋子装好递给池伊伊,又叮嘱道:“血水别吐,咽下去,棉花咬半小时再吐掉。”
麻药劲未过,池伊伊说不了话,只能含着泪包点头。
林桉见她神情恍惚,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他示意护士拿了个冰袋给她捂着,又让人扶她到外面的休息区坐着,这才转过身和赵曦说注意事项。
“拔完牙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吃东西。”林桉看了眼诊室的钟,“现在十点,十二点左右让伊伊喝点粥,别太烫,麻药劲过去后,创口会痛,我给她开点药,你记得提醒她按时吃。”
赵曦看着林桉出神。
“赵曦?”
赵曦回神,对上林桉的视线后匆忙别开眼,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林桉去了休息区,池伊伊正用冰袋捂着颊侧,他问了句:“还好吗?”
池伊伊点了点头。
“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痰里有血水是正常现象,如果创口鲜血不止记得及时和我联系。”
池伊伊又点了点头。
林桉还要工作,池伊伊不想耽误他时间,拿上药后就和赵曦离开了医院。
赵曦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辆车,等车期间她回头看着医院招牌走了神,关于林桉她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可转头看到池伊伊微肿的脸,几番踌躇后还是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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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竞这次接手的项目在玉城,项目开始,他就忙成了个陀螺,白天下工地,晚上画图改施工方案,虽然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一样忙,但在玉城晚上好歹能回公寓睡一觉,比住宿舍自在舒服。
项目一开拔,陆竞连轴忙了一阵,没日没夜的,孙立易约酒他都没时间去,几个好友还笑他是富家公子的命穷人的病,舒坦的日子不过,就爱劳碌。
玉城有过立秋的习俗,那天陆竞腾出时间回了老宅,车开进车库时他看到了一辆奔驰,这辆车是谁的他再清楚不过。
陆竞停好车后当即进了宅子,果不其然在客厅看到了陆以恒,他脸色微沉,开口语气不耐:“你来干什么?”
陆以恒脸一黑,“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岳老见父子俩见面就剑拔弩张势同水火,忙从中调和道:“小竞,你爸过节来了。”
陆竞冷嗤,“他一个外人,来这过什么节。”
“我来老丈人家过节合情合理。”陆以恒横眉以对。
“你也配。”
“陆竞你——”
陆以恒正要发怒,沈老拍了下木椅的扶手,喝止道:“好了,吵什么吵。”
老人家说话到底有点分量,陆竞和他爸不再针锋相对,但仍是互有怨气,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 岳老恰时出声,“李妈应该把菜都做好了,今天过节,都不许吵,和和气气的……都去餐厅,吃饭了。”
岳老起身,递了个眼神给陆竞,“小竞,来。”
陆竞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想败了老人家的兴,最后还是应承了。
一顿饭吃得并不融洽,陆竞全程无视陆以恒,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只和二老谈天说话。饭毕,陆竞接了个电话,公司临时有事,他和二老说了一声,先行离开。
到了车库,陆竞正要打开车门上车,后头陆以恒喊住他。
“有事?”陆竞转过身。
陆以恒走近,端着架子训诫道:“你在工地做个吃力不讨好的工程师,不如来公司帮忙。”
陆竞表情不悦,“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爸!”
陆竞沉下脸,冷笑道;“你这么缺儿子啊,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你——”陆以恒脸色难看,还是克制道:“你想当建筑师,公司有更好的平台和资源,这个社会要的不只有实力,靠你自己这辈子都很难出头。”
“所以你娶了我妈。”
陆以恒怔了下,沉默良久才叹口气道:“瑾瑜的死我有责任。”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陆以恒的神色忽的有些疲惫,“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很多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年轻的时候谁不是一腔热血,但是现实很残酷,你以为你会是特例?”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靠沈家才有今天,但是你应该庆幸我的成功,你是我的儿子,只需要向我低头,你就能比一般人得到更多。”
“去年你递过辞呈,我不知道你后来为什么反悔了,但是一时的热忱支撑不了多久,你应该早点认清现实。”陆以恒看了眼腕表,最后说:“去公司的事你好好想想。”
陆以恒离开后,陆竞独自在车上枯坐良久,他靠着椅背,望着车顶陷入沉思。
建筑工程师这工作内行人叫苦,外行人看着也并不光鲜亮丽,整天灰头土脸的,很多人干到一半就转行了,能熬到总工的人如凤毛麟角。
陆竞从小跟着外祖父学习,自诩在建筑设计上有天赋,陆以恒自大虚伪却也犀利,他说得没错,这个时代资源、运气都比实力更重要,他没有绝对自信能够不靠家族荫庇,不靠外祖父的名声而在建筑界获得地位。
付出不一定有回报,陆竞有过迷茫期,去年他一度摇摆,当时在小池县,他向顶头上司提了辞职,孙立易问他后来为什么又留了下来,他不相信他是为了一个女人,但他的确是因为池伊伊才打消了退缩的念头。
矫情地说,陆竞在商城看到池伊伊的那一刻被激励了,他想他的处境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她还差,她身处泥淖尚且自强不息,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也太逊了。
凭着这个念头,他干到了现在,她一直在努力,他也一直在坚持。
想到池伊伊,陆竞心里一阵触动,他拿出手机,从微信里找到她,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小池县那晚,她让他自己点蚊香。
上回争吵到现在,一周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互不联系,陆竞不清楚这算不算分手,因为过去一年间他们也有过十天半个月不通有无的时候。
池伊伊没拉黑他,他点进她的朋友圈看了眼,今天早上她发了条状态,一张冰袋捂脸的自拍,配上文案——牙齿和男人一样,不合适了就要及时拔掉。
陆竞盯着她的照片看了许久,这条状态与他无关,却赫然写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