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2 / 2)

可打开盒盖后,那月被那股熟悉的辛辣气味激得愣了好几秒,这明显是他喜欢的激辣咖喱,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甜咖喱。

没人会来扫墓还带筷子吧,那个笨蛋没考虑一下万一他真的变成鬼了该怎么吃吗?……难不成就是放着诱惑他?

真坏啊。

假死都已经过去了一周多,那月心里那些不舍和思念的情绪只在这个瞬间被扎破了一个小孔,墨镜后似乎闪过一点亮光,没形象地盘坐在墓碑前的青年低着头合上饭盒,嘴里嘟嘟囔囔:“看在你们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下了。”

有什么好想的,他又不是真的死了。

那月离开的时候捎上了那枚被同期们放下的樱花——泛着金属光芒的,他警服上摘下来的五瓣樱花。

“没有人应该毫无理由地迎接死亡,”青年脚步轻快,自言自语,“……我的理由?”

记忆是一个,另一个…他那五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异姓儿子还要守护这个国家,对手上沾不沾血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在意的他来守护他们不是理由吗?

“当然是「无人身亡」啊。”

从降谷零接收卧底任务加入组织那天开始,他的梦就长久地被血光与深不见底的黑暗捕获,对 他们这种人来说,失眠往往是家常便饭了。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降谷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送走贝尔摩德后他自己回家趴在桌上打个盹也能进入梦境,他一睁开眼就习惯性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这是一间设备高级的健身房。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教练了吧?”清亮的自言自语声在耳边响起,降谷零愕然看过去,映入眼中的少年有一张他睡前刚见过的脸。

Na…tsuki?

降谷零马上冷静下来,如果这是他的梦,那么应该出现的也是27岁的警官先生,而不是20岁的少年人才对。他看着那张弧度还带着柔软的脸,思维忍不住发散出去,说起来他以前还在警校的时候也好奇过为什么那月的休息日总是会泡在网上根本搜不到名字的健身房……难道这是大脑的自动补全?

他刚想开口试探‘教练’是什么意思就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降谷零的眼神凝重,接着就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自己’把少年挚友几乎按在垫子上摔打,像在醒面团一样。

降谷零:……

他没忍住又想叹气,这难道是自己对友人的怨念具现化?出现在这种时候……也太悲哀了吧。

不过他差不多知道自己是什么教练了,刚刚不受控制的动作使用的全都是自由搏击的招式,所以降谷零猜测因为自己过去的疑问和今天的情绪波动,大脑给他创造了一个‘由他亲自教过去的友人学自由搏击’的梦境。

真是的,打个瞌睡居然就是久别的美梦,如果醒来还记得…他大概又多了一份需要藏进内心深处的记忆吧。

降谷零不再试图操控身体,而是近乎贪婪地在身体内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鲜活的、仍拥有少年意气的友人。

他与赤江那月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除开那六个月的青春以外,还在公安接受卧底培训时降谷零也经常能从黑田长官的手机里看到好友故意不给他的手机发的各种照片,需要转交的生日礼物也年年都不落下,就好像他们还是毕业时看上去普通的各奔东西,而不是去当了下一秒生死的卧底。

在杀了第一个人时,在用伪装的样子走在黑暗中时,那个人的邮件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唯一能触碰到的来自过往的美好记忆,好像跟警官对话的时候,他们就能短暂地脱离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现在,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好友遍体鳞伤的样子,不可能忘记好友在阿弗罗狄特号上肆意的笑容,不可能忘记好友在最后把他打晕前那个无奈的眼神,每一个赤江那月都好像是在向他质问:为什么没有救下我(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我(他)的不对劲?

今天的‘白日梦’还是整整一周时间里降谷零唯一一次美梦,哪怕前面的噩梦他都会眷恋地不愿醒来,谁让能看见不喜欢的拍照的警官的影像都是那么困难,只有梦里还能多停留一会儿了。

“叮咚——”

门铃的声音突兀将趴在茶几上打盹的降谷零唤醒,他阴沉着脸爬起来去开门,站在外面的是令人烦躁的莱伊。

“波本……”对方刚张口,降谷零就重重地把门拍上了。

很好,又是这个家伙。他在心底的小本子上又给FBI添了一笔,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开门。

“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降谷零周身都是快要具现化的低气压,眼神恐怖。

波本不会又想跟他内斗吧?赤井秀一内心警觉,把对方的危险度又升了一阶,谨慎出言,“朗姆要我带话,上面给你派了新搭档,一个月后来交接。”

“哦,你可以滚了。”门内的人面色不改,冷着脸又关上了门。

他大概猜到波本心情差劲的原因了。想起今天是那位警官的葬礼,从朗姆那里出来后也去送了捧花的赤井秀一把叹息声埋进心里,转身离开,他还得准备跟合作方的基尔一起进行琴酒抓获计划。

……基尔是CIA这件事,还是那个跟他算得上关系不错的朋友的警官用加密频道发给他的定时邮件来着。

而坐回沙发上的降谷零努力把思绪移到那个自己根本没收到消息的新搭档身上,但他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飘向桌上没来得及处理的黑衣和口罩。

今天早上,他就是用它们做了伪装偷偷去参加的、那位好友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