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衍眯眼盯着面前这截修长后颈,因为太瘦的缘故,薄薄一层肌理包裹着过于清晰的骨骼形状,一路延伸进毛衣领口,淡蓝色血管隐在皮肤下,让人忍不住想掐上去。
下午四点多,孟庭婉的母亲收到消息匆忙赶来医院,彼时,距离孟庭婉被推进抢救室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傍晚六点,医生从开了一道缝的抢救室门后挤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扬声询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六点三刻,小县城新年里一个寻常的冬夜,一个叫孟庭婉的女人因一次性服用过量安眠药导致急性苯巴比妥中毒,送来时已经出现呼吸及循环系统衰竭的症状,经抢救无效死亡,她的一生,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戛然而止。
辛衍驱车碾着月色从县中心医院开出来,林见山坐后座,怀里搂着已经熟睡的安安,许是白天哭累了,小男孩在他臂弯下蜷成一团睡得格外沉,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呓语,是在喊妈妈。
他才三岁,还没学会如何爱人,就要被迫接受生离死别,可这样小的孩童哪里懂呢?命运加注在他身上的沉重苦痛,不讲道理却又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两日后孟庭婉下葬,按照当地习俗,最起码得在家停灵三天才出殡,她母亲却没让,第二天一早就送走了。
正月里登门吊唁的亲友并不多,林见山到的时候人群已经相继散去,只剩下孟庭婉的母亲一个,正在打扫满目狼藉的院落。
记忆里的孟妈妈是位非常得体又讲究的女性,跟林母差不多的年纪,有着和孟庭婉一样明妍又大气的五官,如今已是两鬓斑白,脸部肌肉也在往下走,尽显老态,美人迟暮,像花朵凋零。
她听见脚步声顿住动作,抬头看了林见山一眼,表情很空,“来了,进屋坐吧。”
面积不大的堂屋,孟庭婉的遗照就摆在正对门小小的一方香案上,跟观音菩萨像挤在一起,照片选得好,她迎着来人的方向笑容灿烂,那样的鲜活而美丽。
林见山撇开视线,孟妈妈后脚也走了进来,将扫帚撂在墙角,招呼他:“随便坐,刚办完丧事,屋里比较乱,你多担待。”
林见山说了句没关系,然后自报家门:“阿姨,我叫林见山,跟孟庭婉是高中同学,不知道您还有印象吗?”
“怎么没印象?”孟妈妈递过来一把椅子,这次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一瞬,道:“老街口林建民家的孩子,学习成绩顶呱呱的好,当年的高考状元,全县第一,没记错吧?”
林见山表情不自然地嗯了一声,沉默须臾,再开口话锋调转:“阿姨,我来找您,是为了安安的事。”
孟妈妈取下身上的围裙,边叠边道:“那孩子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
血缘上她是安安的亲姥姥,却张口用“那孩子”来称呼自己唯一的外孙,林见山无法揣度她的内心想法,也自认不是很会安慰人,点头道:“阿姨,您要注意身体。”
“多谢关心。”孟妈妈平静的语气透着几分见外,将叠好的围裙丢在桌上,抬眼看过来,她好像很坚强,根本不需要旁人道一句不痛不痒的节哀。
“是孟庭婉给你交待过什么吗?”
不及林见山接腔,她收回视线自顾自地说:“……也对,自己个儿一撒手走了,总要给孩子找户好人家托付,看来是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