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多,安安已经被保姆带走哄睡,林见山在二楼找到一间书房,面积不大,四面墙环绕着半包围的实木书架,他逛了一圈,寻到一本梅利曼的《大陆法系》,走到旁边的布艺沙发前坐下翻看了起来。
辛宅有不少书房,辛衍常用的那间最大,藏书也最多,但林见山很喜欢这里,他坐着的位置迎面是一扇大玻璃窗,视野相当开阔,正对着前庭通向别墅大门的那条笔直道路,进来只野猫野狗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零点过半,黑色加长普尔曼车头灯破开浓郁夜色,穿过草坪从远处缓缓驶来,林见山掩嘴打了个哈欠,合上书起身。
主屋廊下,管家等车停稳后抬步迎了上去,砰地一声,驾驶座车门一开一合,魏凯快步绕过车头躬身刚拉开右侧后座门,与此同时,另一边有人矮身下了车。
是个熟脸,林见山昨晚刚见过,那个叫苏峤的董秘。
对方匆匆走过去,和魏凯一起把喝醉的辛衍从车里扶了出来,夜晚气温直降好几度,室外呵气成雾,老管家边将臂弯的大衣抻开往辛衍身上披边絮叨:“哎哟,怎么喝成这样?明早起来又该难受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台阶前,林见山出来得急没顾上拿外套,就立在门口一直没下去,左右那么多人呢,根本用不着他上前凑热闹。
“怪我,”苏峤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来:“不太能喝酒,让辛董被那些人变着花样轮番儿灌,实在失职。”
魏凯偏头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对林见山笑道:“这么晚了,林先生还没睡呢?”
林见山抱着手站在那里,闻言嗯了一声,表情却始终淡淡的,侧过身给他们让路。
辛衍被架着胳膊放坐在单人沙发上,歪垂着头双目微阖,似乎是燥的,领带被他粗暴地扯松,全然没了早上走时林见山给他系好的样子。
魏凯很有眼力见儿,把老板送回家就算任务完成,顺便拉着苏峤一道告辞。
“二位辛苦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厨房有煮好的姜汤,要不要喝两口再走?”林见山客客气气地问。
魏凯刚要拒绝,苏峤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言罢径直走到沙发前大大方方地落座。
魏凯愣了愣,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管家去厨房差人熬醒酒汤,客厅一时间变得冷清,说冷清,是因为在座的四个人里面,辛衍醉到人事不省,林见山跟苏峤又都是寡言的人,只剩下一个魏凯不得已担起了热场的角色,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双手搭在膝上无意识地搓两下,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出声:“那什么……”
话音刚起就被苏峤冷不丁打断:“林先生,我瞧着你有些面熟,似乎以前在哪儿见过?”
林见山正接下佣人递来的热毛巾给辛衍擦脸,听了这话抬眸看过来,眉眼带笑:“是吗?可能吧,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苏峤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表情一时间无法形容,硬要说的话,像是有点呆住了。
四年前,苏峤入职集团总部,正值权柄更迭新旧交替,辛衍还在组建自己的亲信班子,他能力足够拔尖,从中脱颖而出,成为辛董最为器重和信任的下属之一。
在对方手底下一路干到董秘的位置,苏峤自认为还算了解辛衍,对于这位年纪轻轻就稳坐高位的集团一把手,他是带着几分慕强心理的。
他没见过多年以前的辛衍,认识对方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是董事长了,他看他,就像欣赏在原野上捕猎的雄狮,先是被它庞然大物般的体格吸引,继而又被那缜密周全的布局和悍然出击的手段所震慑,日复一日地生出臣服之心。
然而突然有一天,雄狮露出了它一贯的凶猛面目下截然相反的一面,对一只闯入自己领地的羚羊口下留情,而这只羚羊与雄狮之间,似乎还存在着某种隐晦而又暧昧的关系……
在苏峤沉默的几秒钟时间里,林见山给辛衍擦完了脸,帮他抽走脖子上的烦人领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