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已经有了淡淡凉意。
一迈上内院房前的石阶,宋晋就看到了正坐在厅内圆桌旁微微出神?的月下。
她抬手轻轻撑着下颌,银红色大袖衫垂落,皓白玉腕上一个青玉镯子落在手腕下。烛火正映出如画的脸庞,泛红的唇,微蹙的眉头,凝脂一样的肌肤。
宋晋不?觉顿住脚步。
任谁都不?该扰到这?样一幅画面。
门边的翠珏一声?“大人来了”,圆桌旁如画的人好似瞬间活过来,转过面容,如同牡丹盛开,绽出一个灿然的笑容。
红唇轻启:“大人!”
娇软信赖。
宋晋含着浅笑进?了房中?,接过了月下递过来的茶碗,问道:“郡主方?才?,在想什么?”
“大人,我本以为东南倭寇横行之地?,又曾出过民乱,一定很危险呢。”
宋晋漆黑的眼眸似有波纹,轻轻一漾。他慢慢喝了水,看向月下,温声?道:“郡主这?样挂念东南,是大周百姓之福。”
听?了宋晋的话,月下略有些难为情,心道摊上她这?样什么都不?会的郡主,百姓也不?咋有福。不?过,遇到宋大人这?样的人在世,她大周百姓倒是有福气的。
月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贝齿轻轻咬了咬红唇,随即松开。水润饱满的红唇轻轻一陷,随即恢复,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月下疑惑地?看了一眼宋晋。
宋晋的目光却已转开,落在手中?茶碗上,这?时道:“时候不?早了,郡主该歇息了。”
缓慢而沉稳,却好似经历了砂石的磨砺,带着微不?可查的喑哑。
等到月下上了床,宋晋俯身吹熄了灯烛。
窗外月色正好。借着月光,宋晋来到临窗的榻上,依然是仰躺的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
不?远处,娇软的声?音染上了困意,月下问:“大人,今天给我背什么呢?”
自从两人同住的第一晚,宋晋拿《本草纲目》哄她入睡,月下便习惯听?着宋晋声?音阖目入睡。
宋晋的声?音恢复了安静温和,“郡主想听?什么?”
几乎没有细想,脱口而出:“大学之道。”
是下午说到东南,陈季玉慷慨激昂提起的。
宋晋长睫一颤,好一会儿安静。
夜的安静中?才?响起宋晋同样安静好听?的声?音: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棂,穿过重重纱帐,让人疑心是否会落在那张精雕的楠木床上。宋晋右手放在胸口处,几乎有一瞬间,他想转过去看一眼,月光能穿过几重纱帘,到达什么地?方?。
但始终他都是仰面躺着,漆黑的目光落在头顶屋梁上。月色满屋梁,照出了其上彩绘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