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献祭的仙尊(11)(1 / 2)

暴雨如注,天昏地暗。

江水倒灌,汹涌的流水席卷途径的万物,那曾经的街市,桌椅,木门,有店门前的招牌旌旗,哗啦啦都随流水奔去。

大雨之下,不断有瓦舍房梁掉落下来,人们惊慌尖叫,挣扎着往高处爬,幼小的孩童被丢弃在大雨之中,无助地举起胳膊,惊惧痛哭。

有人弄来了小船,拼力支着船桨不让它流走,艰难地抬起手去接屋顶上被困的家人,家人刚刚跳下来,小船摇晃几番,好不容易站稳,两人相拥而泣,却忽然,从船底钻出了一条蛇,吐着信子,陡然跃起往划船之人脸上咬去。

前方有人见状,吓得瑟瑟发抖,抱紧一个栏杆,打死不肯下来,却忽然间又见他一把松开手,惨叫着跌入水中,伸出来的手已然红肿胀大,那栏杆上,一只毒蝎急速爬过。

“有青蛙。”嘈杂之声中,有年龄尚幼不知危险的孩子指着前方道,“我要抓……”

他身边的大人一把拉住他,带着哭声将人搂起来,“那是□□,有毒的,别碰。”他们站在高处,不敢下水,战战兢兢,回头之际,忽见木板上黑压压一片,有什么在成群结队地爬来。

“蜈蚣……”这人抱着孩子忙不迭后退,脚下踏空,惊叫着,无助地,向奔腾流水跌落。

流光闪过,剑气袭来,一道白绫接住这对母子,一卷将他们安放在还没有被水蔓延的屋檐上,继而灵力击下,那成片的蜈蚣化为焦炭,旁边的蟾蜍消散成烟。

水中伸手的人被白绫卷起,同样提到屋檐下,那中毒的手已经不能要了,流光划过,黑红巨大的手掌被斩断,落水人顾不上疼痛,能保住一条命,失去胳膊已经不算什么了。

小船摇晃,所幸这划船之人眼疾手快,死死抓住蛇尾,对抗之间,剑气划过,斩断毒蛇,那人猛地一松,浑身瘫软,两人跪在地上,向上方掠过的白影磕头,泣不成声。

白影走远,与另一头的黑色身影汇合。

“是人为的。”孟栖楼定声道。

要是自然降下的灾祸,他们不可以干涉,但这很明显不是天灾,连降七天大雨,太不正常,而且还凭空出现了这么多毒物。

这般祸害,生灵涂炭,此时本该守护苍生的仙门修者,却不见了身影。

稍微能看见那么一两个,孟栖楼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他们说,宗主长老们七天前被太尘上人召去雪檐山,再没回来,也联络不上,没有宗门吩咐,不能轻举妄动。

而他们几个人,实在看不下去,宁愿违规也要出来救人。

偌大仙门,也就这么几个而已。

“毒蛇,毒蝎,蟾蜍,蜈蚣,可觉得耳熟?”穆程道。

孟栖楼稍作思量:“我们曾于一林中休息,遇见过一只浑身邪气的巨型毒蝎,后来于人间城镇,遇见满腹毒素的巨型蟾蜍,而仙门脚下,有蜈蚣能吐人语。”

“嗯,你师兄,真正的沈落亭,是死于一条满身邪

气的巨蛇之下。”

孟栖楼瞳孔微缩:“修界有人在饲养毒物,并将其炼为邪物,会是什么人?”

“有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来,偏偏在大雨和毒物出没人间时,将各宗宗主长老叫去仙门,再不放归,你说呢?”

孟栖楼猛地一惊,眼中闪过不敢置信。

“当初我假扮沈落亭,为免露馅亲自去了一趟圣医谷,那圣医听闻他死了,曾脱口而出道‘他莫不是被饲养的邪物所杀’,但我再三追问,他却不说了,只道自己也是听沈落亭随口一言。

如今再看,沈落亭是因为发现有人饲养邪物而被灭口,而这人发现我的存在,不确定沈落亭临死前有没有对我说什么,因此也想来灭我的口,故于林中出现毒蝎,只是低估我的能力,我将那毒蝎弄死后,此人放弃杀我,转而决定对付你。”

他二人飞身于暴雨之中救人,一边说着此事,孟栖楼神色又变,想及自己在人类城镇遇到的那只蟾蜍,原来不是巧遇,对方就是来找他的。

“之所以用幻境,不是为了杀你,是为束缚住你,从而威胁于我,因此人已知晓……”穆程语气微顿,“知晓你对我很重要。”

孟栖楼抿了一下嘴,唯有羞色,一剑斩杀前方又一只蟾蜍,将落水之人捞出。

穆程也挥袖将几人送上一处屋檐:“蟾蜍也死后,此人便又改策略,雪檐山下的蜈蚣,是冲贺意而去,但并不是要贺意的命,只是为了透漏贺意的神石,引仙门觊觎之心,用贺意来牵制你我。”

他说着,指端一弹,将一片水引入前方无人处:“到现在,邪物已养成,他出山,还要在你我面前装一下好人。”

孟栖楼施展灵力的手微颤。

信念养成不在一朝一夕间,千年教养时光不能说忘就忘,然而崩塌只在一瞬,让人惶然震撼,想抗拒,而眼前如地狱般的惨状又叫他不得不接受。

“也许以前他的确是心如明月,可人是会变的。”穆程将发呆的人一揽,躲过一根落下的房梁,“他修了邪术,要神石无用,否则,也未必无觊觎之心。”

孟栖楼凛然攥紧剑柄。

后方忽而一声惨叫,两人的话语终止,白衣仙尊飞身而去,击退一群毒蝎,将那人从蝎群中捞出。

此人已中剧毒,浑身肿胀,神思混沌,忽地张嘴向救他之人手上咬去,孟栖楼未防备,被他咬住,甩开之际,手上已发黑,他连忙以灵力驱散,毒素褪去,灵力大量消耗,让他的身形轻晃了一下。

方方站稳,听得一声炸雷,振聋发聩,大雨倾盆,天像是漏了一般往人间灌水,四下响起人们的哭泣之声。

即便不被毒物残害,这暴雨也足以将他们淹没。

孟栖楼执剑举过头顶,他要挡住这场雨。

还没动,有人按住他的肩,回头看穆程落至他身边:“我来。”

“此雨是人为,不易挡……”

“让我来。”穆程温和看他,然而语气里是不容置喙。

“我与你一起……”

“不用,你去调理灵气。”黑色披风一掀,穆程飞身而去,凌空回望间,冷笑道,“孟仙尊,你看清楚了吗,仙人降灾,魔渡众生,所谓仙魔之别,就是笑话。”

说罢,飞身而入乌云之上。

电闪雷鸣,昏暗天色中只能见一道道闪电亮起骇人的光,闪烁一下又消失不见,轰鸣之中,流水奔腾,那乌云好像一个灌满水的旋涡,稍不留神就将人卷入其中,沉于深水。

黑衣身影在云中翻飞,流光与闪电此起彼伏,旋涡剧烈旋转,极强的吸力卷住周边万物。

又是一道流光,正与那闪电相撞,“咔嚓”一声,乌云忽地碎裂,旋涡骤然停止旋转。

大雨渐渐变小,众人惊讶仰头,看那乌云碎成数片,随风慢慢飘散。

雨完全停了,世间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那恐怖的哗哗声,唯有屋檐叮咚叮咚滴着水滴。

翻涌的流水落回,慢慢散去,露出街道上的石板路,埋伏的各种毒物迅速四窜,还没跑出多远,都化成了轻烟,全部消散。

乌云散去,便有阳光洒落,街市上到处还带着水汽,黏糊糊的,那倒掉的屋舍得重修,但是,人们欣然露出了笑容。

他们向云中人又一次下跪感谢,那人飞身而落,揽住屋檐上的白衣仙尊,回头扫过这世间一眼,身形消失,化为两道流光远去。

与此同时,仙门雪檐山,堂上白须的尊者猛地瘫倒,口中吐出鲜血,而厅内静坐的一众人猝然睁开了眼,抬抬手,惊愕互看:“我能动弹了?”

被封禁数日,突然禁咒解开,说明封印他们的人术法失效了。

他们趔趔趄趄起身,胆战心惊看着那个口吐鲜血之人,尽管对方术法已经失效,但他们还是不太敢靠近:“太……太尘上人,你……为什么要封禁我们,你怎么还养邪物,你在干什么啊?”

太尘上人施术降灾于人间,然而人间术法被破坏,他受到反噬,灵力流失严重,一时起身都困难,他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笑看这些人,鄙夷目光如同看一群蝼蚁。

是了,这世间人,在他眼中都是蝼蚁,不,还不如蝼蚁,蝼蚁无心,而人性中却有恶,有憎。

他隐世多年,悉心钻研,他要这世间人全都消失,再重生新的人类,只有爱,没有恶的人类。

修行到了一定程度,没什么往上升的空间了,就把自己看做了人上人,耻与同类为伍,以为自己可以做改天换地的创世之神,那些人类,他们只配与蛇蝎为伍,就让世间在这邪物之下消亡吧。

太尘上人计划得很好,只是不小心被沈落亭窥探到秘密,就算是自己的徒弟,也照杀不误,着邪物追杀之际,怎么又杀出来一个魔尊,其力量还不容小觑,不解决必当后患无穷。

只是,魔尊比他想象得难解决,太尘上人邪物已修成,又懒得等,到底还是低估了魔尊,没想到对方轻易破解了自己在人间的咒术。

他现在动不了,冷眼望

着这一群人,有人颤巍着举起法器,举到半途,被他一看,吓得叮咚一声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