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散尽,他的面如枯槁,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皮包着骨头,他还有一口气,颤颤巍巍指着眼前人:“你……你竟修了魔道,哈哈,你早晚和我一样……”
孟栖楼面无表情,猛然抽回剑。
老者再也发不出声音了,抬起的手垂落在地。
孟栖楼不再看地上的尸体,目光眺向殿外浮云,静默许久后,闭了闭眼,无声一叹。
周围人不敢打扰他,等他转身朝堂上走去时,才纷纷聚过来,互相看看,很多话想说不敢说。
孟栖楼走到堂上,一拂衣摆,坐在那掌门的位置上,朗声道:“自今日起,仙门一山四宗十二门,皆由我掌管,诸事不许擅自行动,须听命于我。”
众人讶异,一时没有回应。
“前一阵子,你们不是去魔山求着我回来主持大局吧,怎么,现在我来掌管仙门,又有意见了?”孟栖楼冷声道。
“这个……”有人清了清嗓子,道,“可是孟长老你修了魔道啊,修魔道如何掌仙门啊?”
他们方才见到孟栖楼的眉心印记就有所猜疑,直至听到太尘上人的话,便都明白了。
“对啊,你还炼化了天玄剑道,这不是蔑视天道吗,我不服。”另有人喊道。
“你还跟魔尊结合了,败坏仙门门风,我也不服……”
这三人话才说完,忽而一道剑气,直逼面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惨叫着被甩出大殿。
“还有谁不服?”孟栖楼收回手,淡淡道。
殿内剩余之人心惊胆战,唯唯诺诺,没人敢再吭声。
对付讲不通道理的人,直接动手更方便,孟栖楼以前就是太讲规矩。
好一会儿后,大家齐齐叩首:“是,我等定唯孟长老马首是瞻!”
孟栖楼睥睨这一众人,目中凌寒:“我掌管仙门,第一件事,废去仙魔不可结合之规。”
众人低着头附和。
有个年轻修者小声说:“那我是不是可以随意去魔族找道侣了?”
这话被堂上人听见,
孟栖楼冷笑道:“你以为魔族不挑吗?”
那人顿时脸上羞红,
不敢再说话了。
孟栖楼继续朗声道:“接下来一条规,
必须刻于各山门前,所有弟子每日默念,一日不可忘。”他的声音渐渐严厉,一字一句道,“众生为首。”
说着,他拂袖起身:“前几日,人间灾祸,仙门这么多人,以未得到指令为由拒不出面,只有几人前去相救,此事,实为仙门之耻。”
堂下众人面露愧色,他们是有几个当时被太尘上人困在雪檐山了,但大多数还是在各自宗门的,确实是怕危险,不敢去。
自此,孟栖楼为仙门第一执权者。
接下来几日,由他钦点,雪檐山新立掌门,是新一辈的弟子,为人端方,品性良好。
之后,再废去其他宗门一些德不配位的宗主,重新择选,对于一贯有恶行的宗主长老们,直接废修为驱赶出去,不说二话。
各仙门执教长老都有严格筛选,以免误人子弟,对于各个宗门弟子晋升流程也做了规整。
这是一次很大规模的修整,各个宗门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都换了一遭,不行的就下来,有能力,有德行的取而代之,本就是应该。
整个仙门重新修整,蛀虫清除,腐木才可慢慢长好。
等腐木渐渐生芽,这仙门,才像那么回事。
过程中有人不服,质疑孟栖楼身份,倒也不必废话,反正没一个能打的。
渐渐地,没人再敢多言。
至于那个拥有着神石之心的贺意,他可是孟长老的徒弟,以前孟长老好说话,但现在,那位可是能动手绝不多嘴,谁还敢打他的主意,命不想要了?
而且,人家不但有孟长老护着,还有魔尊护啊。
觊觎神力不怕死的也还是有,只是……就真的死得很快。
而就算拥有了神石之力,也抵不过炼化了天玄剑道的孟长老。
那就等于获得了神力也是死,何必呢。
贺意如今在仙门横着走,昔日看不上他的人,现在见到他,点头哈腰,就差下跪行礼了。
霞光流转,灵气浮动的雪檐山,贺意昂头走在大殿外,来往弟子见到他,立即停下来,恭敬行礼,他摆摆手,回头看巍峨大殿,畅快感慨:“真不错!”
再一抬头,遥见师尊在那云层之上,负手俯瞰仙门。
他连忙飞身上去行礼,与师尊并立,同看这仙山之景。
他也有些话想问。
他本以为,师尊收拾了太尘上人,会和魔尊一起归隐,再不问仙门之事,任由仙门自生自灭。
孟栖楼听着他的疑问,淡笑了一声:“修仙者,不护苍生,只凭私欲引内乱,就算走向灭亡,也死得太轻松,没有这么好的事。”
“哦。”贺意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听得不太明白,可是他看得清清楚楚。
以前师尊为保仙门安宁,只身入魔窟,却换来仙门众人私下嘲笑,而如今,师尊不是守护
仙门,他是掌管仙门,现在,无一人再敢对他不敬,众人见他只堪卑躬屈漆,唯命是从,只要他眼一瞪,那些人便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虎不发威当人是病猫,师尊以前只是没脾气,不是没本领。
如今这样,也挺好,不,不只是挺好,简直是大快人心!
思量间,孟栖楼抚抚他的头:“我要回魔山了,你呢?”
“我等几天再去,我好不容易在这仙门被人仰视,得多感受感受,还有几个以前对我不好的,我还没来得及羞辱回来呢。”少年的快乐就这么易得。
“好吧,你什么时候想来,自己来。”孟栖楼衣袖一拂,身形消失。
贺意行礼恭送,看那流光走远,蹙了蹙眉,嘀咕:“‘回’魔山,合着那儿才是家哦。”
魔窟大殿,穆程抬眼,看流光落在面前。
他弯起嘴角,在那人刚落地时,伸手揽住他。
孟栖楼轻轻推了他一下:“数日风尘,还未施洗涤术。”
“你也知道去了数日。”穆程含笑看他。
来人抿了一下嘴,缓抬手捧着他的脸:“我知道,我比你……更想你。”他微向前倾,闻了闻穆程的肩,“有什么味道?”
穆程垂眸:“没有啊。”
“是蔬果的味道,你早上去摘果子了吗?”
“没有啊。”
“我说有就有,这味道得洗掉。”孟栖楼道。
穆程缓笑起来:“嗯,是,我早上摘果子去了。”
孟栖楼又道:“我的洗涤之术突然失效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要劳烦尊主备一些热水,只好用最传统的方法洗澡了。”
“热水倒是很多,浴桶不大够,孟仙尊既然觉得我也应该去洗个澡,那只好委屈一下,你我一同洗了。”
孟栖楼得逞地笑,然而脸上早已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