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王病愈,按理说当入朝堂见陛下,加之刚刚成婚,夫妻二人也该进宫请安。
只是他们情况特殊,王爷身体虽然好了,可是脑子又坏了,而他娶的是男妻,又不方便去后宫。
原本这事情就算了的,可是满朝文武不敢掉以轻心,皇帝年岁不大,根基还不稳,皇叔这个时候好了,朝臣嘴上不说,心里难免多虑,也不知那痴傻是不是装出来的。
于是有人请旨意,还是希望槐王能进宫一趟。
大家都得看看,要是真傻了,不足为惧,如果是装的,那就要提防了。
那么多人看见,即便装得再像,也能看出破绽。
皇帝应允,宣槐王夫妻进宫。
王爷上朝面圣,王妃去后宫向太皇太后请安,皇帝生母已不在,而他尚未成婚,后宫之主依然是太皇太后,也是原主的母亲。
临行前,王爷死死抱住板凳腿,就是不肯出门。
小猫能看懂一点人类的意思,知道这是有要紧的事情,他在这王府当了那么久的猫,看到过有人被仗责,甚至打杀的,都是要紧的事儿没办好,捅了窟窿。
他是猫啊,又不是人,他肯定办不好的,万一也被打怎么办?
“王爷……”
“王爷,时辰快到了。”
王爷扒在地上,下人们也只好趴在地上劝。
季庭书抱着猫走来,小猫昨日救下他,又给他擦眼泪,他现在对这只猫挺喜欢。
望不到天光的浓稠黑夜,还能见到这一抹白。
到底是男子,进宫有衣饰讲究,可他不能穿女子的衣服,他穿的像是朝服,但只是像,那是特别制造,形如朝服,然胸前无图,也无腰封。
这四不像更若他此时身份,让他只想冷笑。
“王妃,您劝劝他吧。”下人们看见他,连忙求助。
季庭书俯身,敷衍道:“王爷,误了时辰,陛下该降罪了。”
王爷听不太懂,眨巴眼看向他怀中。
穆程知道他怕什么:“你是皇叔,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王爷还是摇头:“喵呜……”
我不去。
“你去了,怎么做都行,不去,是抗旨,已经是大罪了。”
王爷迷迷瞪瞪,似懂非懂:“你也去。”
“如果上朝能带猫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王爷才不管能不能带,一把将他抱过来,搂进怀中。
季庭书:“……”
“王爷为何抢我的猫?”
说完有点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王府的猫。
王爷抱着猫才同意起身,季庭书不悦,但也不能多说什么,只道:“王爷小心点。”
别把猫弄疼了。
下人们感慨:“瞧瞧,我们怎么劝都不听,王妃来说一句话王爷就起来了。”
“是啊,王妃还提醒王爷小心,他们真恩爱啊。”
季庭书:“……”
二人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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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没说不能带,定规则时也没人能想到这一条。
于是当王爷紧紧抱着猫不松时,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了。
季庭书不能进大殿,他得去后宫,可他是男的,又不方便,于是宫中专为他安置了个地方。
太医署门前的花园,一个分叉口,朝臣上朝,经过此处,向左走,后宫妃嫔等,出外回宫,经过此处,向右走。
此处有亭台楼阁,池水环绕,季庭书被安排在了这交叉口,太皇太后会亲自过来。
两相分离,王爷抱着猫向左走去,季庭书站在那亭子中,依礼节躬身相送。
穆程回头看他,长身玉立,形单影只,那面上连落寞都没了,也没什么自嘲之色,只有麻木。
来来回回不断有人经过,走向后宫或走向朝堂。
三两人迈着四方步,一面走一面商讨着什么,季庭书抬眼看了下,几人皆是大红朝服,黑色腰封。
“今日陛下定当问及陈县之乱,我这还没头绪,这可如何是好啊。”其中一人道,此人样貌俊逸,与身边人同立,如灼灼明日。
“光天化日竟有这么多抢劫作恶之事,实在匪夷所思,但是陈县之乱不是已经平息了,作恶之人惧已抓获,燕大人如实禀告便是,有何忧虑啊?”旁人问。
“问题是陈县作恶之人甚多,如此密集太不寻常,虽已平息,但恐野草复燃,陛下要我提出后续治理之策。”
“这还能如何治理,加强管束,加重责罚力度啊。”
“我上次就是这样说的,但看陛下表情,并不满意。”这燕大人一叹,两人说着话,绕过了假山。
季庭书垂眸,转过了身,不再看他们。
“哎,要是庭书兄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燕大人又道,“庭书兄大才,我自愧不如。”
他说着话,转眼一瞥,望见亭中人,蓦然一怔:“庭书兄?”
季庭书只好转身:“燕南兄。”
燕南是此次科举的探花,当初试前,与季庭书入住同一家客栈,两人互被对方才情吸引,一见如故,把酒言欢,互相鼓励着,也一同向往着他朝金榜题名,同朝为官,施展一腔报负。
但如今燕南已身在朝堂,而季庭书却只能站在这分叉口。
燕南叹了口气,眼中俱是惋惜之色,马上到上朝时刻,也不敢多耽搁,只能与他稍作寒暄。
分别之际,旁边人问:“这不是正遇状元郎吗,燕大人,你刚才的困惑,为何不向庭书兄问一问?”
燕南想及,是啊,可以向季庭书请教一二,可现在时间有限,等他说完事由,也该走了。
季庭书本也听到了始末,便长话短说,总结起来,一句话:“读书,可明智,明理。”
燕南恍然大悟:“兄所言极是。”
他们叩谢离去,亭中恢复安静。
() 季庭书沉默一会儿后,听有人道:“太皇太后到。”
他转身行礼,再不看友人消失的那条路。
朝堂殿上,皇叔立于前排,穆程蹲在他的脚边,略略打量他人。
他简单提取了一下印象,因为本身是要穿到皇叔身上的,所以这提取的印象值都是对皇叔。
小皇帝对原主印象就只有[皇叔]二字,没什么别的想法。
朝中重臣有的是[病弱,无惧],有的是[病弱,无用。]
总体归纳为两边,一边认为他身体不好没什么可造成威胁的,而另一边认为他身体不好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现在,他们一致有个疑惑,皇叔是不是真的傻了。
十六岁的皇帝,俨然已是大人做派,沉稳端方,不疾不徐地回复着朝臣们的话。
满朝文武不断偷瞄皇叔,但皇叔伫立不动,也不说话,什么都看不出来。
于是有一位大臣在禀报事宜后,加了一句:“敢问槐王有何看法?”
槐王没看法,他听不懂,也不知道别人在跟他说话。
穆程抬爪,扯了扯他的衣服。
王爷转头,向那人:“喵……”
“……敢问王爷有何看法?”这人重复。
“喵……”
此人不再问了,擦着汗退后。
其他人满脸疑惑,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傻了?
你跟他说话,他回你喵叫,怎么感觉是在羞辱人呢?
皇帝轻声一咳,解围:“各位爱卿,皇叔初愈,还需调养,朝中之事且不要叨扰。”
众人应声行礼。
“还有何事,一一禀来。”
“陛下,臣想请奏立后之事。”有人上前。
皇帝蹙了蹙眉:“此事尚早。”
“不早了……”这人开始了长篇大论,还搬出了先帝,叨叨不绝。
皇帝年岁是不大,但选后位需郑重再郑重,从家世到择选,再有观测,筹备,等到真的定了人选,置办大婚之事,最早也得明年年底,说不定要到下一年初了,那时候皇帝都差不多十八岁了。
中宫之位要斟酌其身份与各方利益关系,绝非只要皇帝喜欢就行,可是皇帝又偏偏想找个喜欢的。
最关键是,他其实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