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程行礼,道:“
() 是。”
“好,我回去了,尽快把云期给我送回来。”大将军道,“不还回去,我不会离京的。”
那时想尽办法要走,现在,兵符是还了,但儿子没还,他可不会走。
他起身,穆程二人送他,还没送出去,听外面通报,竟是陛下来了。
要走的人只好留下,恭迎圣驾。
皇帝倒也没什么事儿,是一大早翼国皇子来献礼物,原本是先来督公府的,但督公府说了今日不见客,他只好去宫里请求,皇帝就带他来了。
结果今天不想见客的督公府比平日还要热闹些。
饭桌上,皇帝坐于正中,左边是坐下还牵着手的督公和少将军,右边是翼皇子与杜大将军,数日不见,那翼皇子眼里还是透着空无一物的清澈。
不谈公事,今日新年,只坐着闲叙,闲时看堂外的雪,共品一壶热茶。
至下午雪停,客人方离去,新年商铺们也休息,今天不开市,街上略显安静,整个京师落在白雪皑皑中。
督公府里,穆程坐在案牍边看着书册,手一拉,把旁边人拉到腿上坐着,就这样拢着他看书。
怀里人笑:“你这样看得进去吗?”
“看不进去。”穆程说实话,“但是想抱着你。”
杜云期轻轻推了他一下:“那就不要看了。”
穆程眼眸一转,抵着怀中人额头道:“小将军,今晚你主动一点好不好?”
杜云期抿嘴,脸上瞬间红了。
穆程浅笑,帷幔落下,他如愿看到了主动的小将军,见他起伏与呢喃,他还是那么青涩与纯澈,羞得满面通红,但又在情动中一点点沉沦,那一层纯澈中慢慢绽放出诱人的花。
初一算是休沐,翌日该忙的还是要忙了,这两日忙碌,还没提让杜云期回将军府的事儿,那边先来了消息。
边塞有异样,杜大将军不放心,不敢再长留京师,着人来传话,他先回边塞了,叫杜云期回头自己回。
“我父帅先走了,不知边塞有什么急事。”杜云期担忧。
“是蛮人又蠢蠢欲动。”朝廷也接到了消息,穆程说。
“我得回去。”杜云期道,边塞有异样他义不容辞,至于之后是再回京师来还是怎样,他一时想不了那么多。
总之,如果留京师,就与家人相隔万里,如果留边塞,就与他的心上人分离,这是一个始终存在的问题。
“好。”穆程道。
“你让我走?”
“嗯,去准备吧,我的事情正好也完成了。”
“你的事情?”
“对,京中事宜全部处理完成。”这段时间确实忙碌,因为事情要都安排好,如此才可以抽身,穆程看着他,“接下来,我陪你去边塞。”
“什么?”杜云期一怔,“你送我去?”
“我不是送你去,是与你一同去。”穆程拉过他,与他透过屋檐看庭外云天,“往后,边塞我和你一同守。”
皇帝良善,若为盛世之君,实为百姓之福。
要盛世长安,就得有人守。
杜云期怔住,心絮剧烈翻涌,他一把搂住眼前人:“边塞气候不比京师,你……你养尊处优惯了的,去到一定不适应,不要去了,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好吗?”
穆程低眉笑:“小将军,你是否没见过我行军打仗的样子?”
杜云期摇头。
“未必比不上你的杜家军。”穆程捏捏他的脸,“收拾东西。”
京师城门大开,这一日,百姓见督公大人褪下了大麾,不再乘轿,他携随行之人,策马扬鞭,奔腾而去。
京师的雨和雪留在身后,此后,去看一看边塞的风与沙。
几年后。
蛮人彻底降服,百姓同贺,宣朝与翼国皆庆。
又数年,杜大将军离世,杜云期正式接掌杜家军。
这一生,镇守边关,沙场驰骋,战功无数,他依然是世人眼中的灼灼日光,皎皎明月。
但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身边,始终有一人相陪,沙场交战,运筹帷幄,是这位让蛮人投降提前了许多年。
市井皆流传着这位督公大人的传说,他曾于朝堂之上让敌国降服,也在沙场上永绝蛮人之患。
那边塞有他二人携手,宣朝永安。
他朝史书在册,必然有此一份传奇。
四野苍茫中,马蹄声错落,穆程看那人快马弯弓向天,一箭双鹰,银甲在阳光下反射微光,披风于身后簌簌而动。
这边塞是他的天地,看那快马驰骋,穆程微眯眼睛,依稀看见那个明媚张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垂暮之时,两人相拥,回头看京师。
杜云期问身边人:“一别数年,未有归时,往后,大概也没力气回了。”
“不要紧,青山处处,皆为归处。”穆程笑。
杜云期笑叹:“其实啊,我一直很想回那个山间小院看看,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穆程搂过他的肩:“当初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动,你给我留了一屋子的弓弩,不知还有没有。”
“早该坏了吧。”
“钱我也没拿。”
“啊,那肯定是不见了。”
“不知道那院子还在不在。”
“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回去看看吗?”杜云期靠着他的肩,他满鬓斑白,抬手有些微费劲。
“应该有机会吧。”穆程抬头看向远方。
“嗯。”身边的手徐徐落下。
许久的沉寂。
001道:“宿主,要离开这个世界吗?”
穆程闭了闭眼,点头:“离开。”
新世界开启,跨过虚无,再见光明。
荒凉的街道,古老的欧式建筑,路边房屋上的油漆斑驳脱落。
这街上其实是有人的,甚至说有很多人,他们木然地或走或坐,没有什么表
情干着自己的活,
好像生命中没有一件值得激起兴奋的事情。
“别跑,
站住!”终于有动静打乱了这过分的沉默,几个壮汉追着一男人跑出,那个男人穿着很破旧的丝绒外套,长靴跑掉了一只,摔倒在地,被几人追上。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地拳脚声以及惨叫和求饶,周边的行人们仿佛见惯不怪,没有半点反应。
惨叫的男人抬起头时,穆程微微眯了一下眼。
这个男人样貌和他长得一样,唯有装束不同,那个人黑色半长的头发,打着小卷,一脸胡渣,衣服上沾了血与泥。
但这不是原主,他已经穿到原主身上了。
穆程抬抬手,扇动身后巨大的双翼,从一个圆形屋顶上飞起,翅膀遮住了街上的光线。
没人抬头,没有人类能看见他。
黑色双翼,一身黑甲,脊背有鳞,看这造型,原主应该是个恶魔。
只是他好像受伤了,后背长长的伤痕,双翼一展还有拉扯的疼痛,穆程刚来到时,是从天际掉落到屋顶上的,滚落几圈被屋檐勾住方才稳定。
他让系统兑换了治愈药剂,将身上的伤完全修复,然后,就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在残破的街道上,被一群人按着揍。
那个人也许跟原主这个恶魔有些关联,但他现在无暇去看。
他感到了一片如同曙光般的金辉,于是抬眼望向前方。
在另一个屋顶上,有人正徐徐落下。
穆程收起翅膀与黑甲,隐藏了恶魔的身份,仰头去看那个人。
一身纯白色的长袍,领前褶皱环绕数圈,嵌着一些宝石,银色的长发披落,额前悬着一颗小小的水滴一样的宝石,与他那金色眼眸一般闪烁着微光。
落日的余辉洒落在他身后,他的周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如同一幅画,但那张脸是再好的画家也描绘不出的美。
他似乎是看到了黑色羽翼的影,四处望了下,但什么也没发现,就低头看着下面的闹剧。
他的眼里没有什么神色,只是在看着这样的一件事。
穆程眉眼里浮出温柔的笑意,道:“他是什么身份?”
不用系统告诉他任务对象是谁,只要见到,便能一眼就认出来了。
001说:“他是这片大陆唯一的神明。”系统顿了下,又道:“但是他的神环遗落了,他无法回到神殿,也将要被驱逐出这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