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荻特轻轻抿嘴,只好告诉他:“前几天我拒绝了一个信徒的祷告,他闯进圣堂,把我的神像砸了。”
“教会没有修吗?”怪不得他这两天精神不好,没有神像依附,他没有地方睡了。
安荻特摇头:“教会可能没钱了。”
穆程伸出手:“我去看看。”
安荻特看着他的手还没反应过来。
“走吧,您要给我带路。”穆程拉住他,将他拉到了马
背上,双手从他身边环过,拖住缰绳。
神明的手有一点凉,被抱进怀里好像也有点僵硬,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风吹动他的银发,拂到穆程的脸上。
在一幢华丽的白色的建筑前,穆程拉马停下,他跳下马回头向神明伸手,将人牵下来,与他一起走进大门。
深夜圣堂里没有人,大门原本应该锁上的,但现在在开着,那锁掉落在地上。
他们走进殿堂,在入口的台阶上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那里,衣服残破,拿着一瓶酒一面喝一面低低辱骂着什么,想来就是他敲掉了大门的锁。
等他抬头,安荻特的眉头又是一蹙:“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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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荻特摇头:“我已经说过,你的母亲不可能复活。”
“呵呵,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我还怕什么,安荻特,神明,哈哈,我告诉你,我的母亲一天不活,我就一天杀一个人,等他们死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是神明不肯救人,是神明害死了他们,让我想想,从谁开始呢?”
他踉跄着起身:“要不……从你身边这个人开始好了。”
他说着话,“砰”地一下把酒瓶摔到台阶上,玻璃碎片迸溅,在他手中还有个残留的柄端,四周是尖利的玻璃,他冲了上来。
安荻特要上前挡住那袭击,他没有力量,只好用手挡了。
一只有力的手拦住他的动作,继而攥住袭击人的手腕,穆程笑看神明:“您退后。”
安荻特道:“我应该保护大陆上的子民。”
“您不用保护我,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能保护您。”穆程说着话,手上渐用力,来人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扭曲,惨叫一声,“放开我。”
再用力,那人吃痛,酒瓶子掉在地上,穆程手一甩,将他甩到殿外。
安荻特微怔:“穆,你很厉害。”
“多谢夸奖。”穆程回头看着那人,这个人已经被邪恶彻底侵染,恶魔可以吞噬掉他的灵魂,但是……穆程在神明面前决定“手下留情”。
他微微眯眼,笑道:“你不是要复活你的母亲吗,你看,她活了。”他往对方身后指。
男人回头,真的见他母亲从布幔下坐起来,头顶的黑气缠绕,脸色苍白,一些看不见的暗纹在她身边环绕。
安荻特皱眉,低声说:“是恶魔的力量让她站起来的。”
“不是说她与恶魔做过交易吗,她大概凭借着还没退散的恶魔之力,又动了。”穆程说。
“这并不是真正的复活,她没有活,只是短暂地有了行动的能力。”
“这就够了,神明大人,她虽然凭借恶魔之力站了起来,但是现在想干什么,那是她本人的意愿,恶魔并不会强加给她思维。”
说着话,看那男人欣喜向老人奔去:“母
() 亲,
您活了,
您真的活了,快,你快联络恶魔,把你的健康再卖掉,让我的钱财都回来,快!”
老人的脖颈僵硬,摸着男人的头,凄惨地笑了笑,她深陷的眼窝里,流出了几行泪,然后,他的手忽然用力抓去。
手指抓进了男人的头颅,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母亲……”
“跟我一起走吧……”苍老的声音充满了诡异,黑气将两个人环绕住,不断传出男人的惨叫,地上有大汩大汩的血流出,但又如被吸取一样,忽然间抽回。
黑气消失,老人和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了,地上的血迹全都不见,一点痕迹也没有,因恶魔之力站起来的老人,在弥留之际,将儿L子吞噬了,他们变成了魔气,将会散落进深渊烈火里。
圣堂里恢复了安静,所有的痕迹都消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安荻特记得那老人吞噬儿L子前流下的眼泪,这几行泪叫他的心里不太舒服。
他抚着心口,感觉心中又有一些波动,不同于之前看到那对恋人告白时喜悦的波动,这种感觉,叫他有一点想要窒息。
他突然也觉到了难过。
短短数日,他感受到了喜悦,也感觉到了难过。
手上有一些温暖,他的手被面前人拉起。
安荻特抬眼。
穆程怔住了,他看到面前人在流泪。
神明流下了眼泪。
“神明大人,您……”穆程走近一步。
“穆,我有一点难过。”安荻特实话实说,他以前在这片大陆的上空,看着人们的喜与悲,他看过人们欢呼,也看过疾苦,但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在他们身边,这样切身地看着。
“人类的世界,有难过的事,也有美好的事。”穆程抬手,犹疑了一下,继续往前,抚在神明的脸上,为他擦拭掉那一行泪,“因为人有情感,所以喜怒哀乐,都是不可避免的。”
脸上指腹抚过,留下一点温度,安荻特又抚了一下心口。
“走吧。”面上的手重新落到他的手边,牵住他,往前走去。
大堂的圣殿上,神像断裂成了几节,倒在地上,残碎的渣子崩落很远。
“教会连收拾也没收拾吗?”穆程蹙眉。
“他们好像是要请人来弄,但是没有钱,一直没请到人。”安荻特说。
神像与他有着独特的关联,他能够通过这种关联依附进去睡觉,但不能亲手去碰去摸,他不可以自己将神像拼凑起来,平时也没办法自己去清洗打理等。
想一想,如果一个神明要自己去照顾自己的神像,那场景也似乎挺奇怪的。
穆程俯身去捡起碎石,将残渣一点点拼好,人们信仰,一个圣堂里,神像是永生的,即便碎裂也应该修复,而不是换个新的。
除非圣堂毁掉,否则神像永在。
所以穆程要复原,但是在人眼皮子底下,没法用恶魔的力量去复原,而且,他也很想亲手来修复。
不过用手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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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打胶,还需要重新刷漆,这里没有材料。
他要去幻化点材料出来,不能当着面,得走远一些,于是跟安荻特说:“您等我一下。”说完走出圣堂。
夜晚微凉的风吹进来,安荻特一个人站在残破的神像前等待,圣堂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进巨大的窗户,落下清冷的光。
刚刚流过眼泪的神明心中的一些情绪仿佛还没散,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又感到了一点难过。
脚边一块碎石,正是他的脸,他看着这片破碎的脸,也忽然有一些无助。
大殿上响起脚步声,他抬头,看穆程提着两个桶走了进来,地上的月光随着他的行走而时明时暗。
他仿佛眼前亮了一下,无助被驱散,一颗心安了下来,幽暗的大殿豁然明朗。
“我去买了一点东西。”穆程道,其实是用力量幻化的,“我会帮您修复。”
“谢谢你。”安荻特说。
“您永远不用对我说谢。”穆程将神像拼好,打胶沾住,竖起来放到原本的高台上,然后在外面上一层颜色。
他的动作很轻,月光下的大殿,温柔又专注,他真的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安荻特在旁边静静看着,慢慢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人在碰神像的每一个地方,他的身上,也会有一点触感。
虽然与神像关联,但绝不可能会有感通的联系的,要不然,每次有人来清洗打理神像,他都要有感觉了。
好像,就只有这个人碰,才会有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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