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絮刹那翻涌,情愫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他一把掀开盖头上前去。
“是个男子?”掌柜和其他人错愕,他们以为这是位逃婚的新娘。
杨羽卿单搭个红盖头,穿一身男装是太引人注目,但他想遮住脸,于是将那红嫁衣也穿在了身上,就算还是引得人回望,但至少不会有人过来掀盖头多问,不吭声的话,伪装成一个待嫁新娘……嗯,或者逃婚新娘,都说得过去。
而现在,他顾不上旁人的看法,也不记得自己要躲着老臣了,他只冲到穆程面前:“是你,是你!”
梦里的眉眼,看过抚过吻过,朝思暮想恋恋不忘的梦里人,他找到了,见到了。
江山天下抛之脑后,一路翻山越岭跋涉而来,找到了他。
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杨羽卿遏制不住战栗的身躯,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有触感,真实存在的,不是幻觉,不是梦境。
他没穿梦里那一身飘逸的青衣宽袖,此时穿的是淡蓝色束身长衫,身后背了个草编背篓,但这面貌眉目神情,不可能错,就是他。
杨羽卿喜极而泣,定定看着他:“我来了,我来和你相见了。”
穆程轻轻一笑:“公子在说什么?”
杨羽卿愣住了:“你……你不认得我?”
“我与公子素未谋面,大概认错人了。”穆程从他身边走过,回头笑,“那人与我样貌相似?”
杨羽卿跟上他,随他走出了茶肆:“不是相似,就是你,我们在梦里见过的,我们还……”
街上有人,这话不好说,他改口:“我们梦里多次交汇,你帮助我处理了很重要的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梦里?”穆程缓笑摇头,“这话听着有些荒唐了。”
杨羽卿错愕。
难道那只是他一个人的梦境,闯进他梦里的这个人,并没有在做着同样的梦,他并不知晓这些事?
不知道梦中出谋划策,不知道……梦里的三晚痴缠。
杨羽卿不愿相信,他跟着穆程走
() 在长街上。
红盖头挂在发冠之后,也不管周围频频目光,更顾不上谁会认出他,他将那片红叶拿出来:“我说的不是痴话,这是你在梦里给我的,你拿走我的桃花枝,说我们会相见,你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吗?”
穆程停下脚,看了眼那片红叶,面上一点讶异:“倒有点像我的字迹。”
“对,就是你给我的。”杨羽卿瞪大眼睛。
“可我真的没有见过你啊。”穆程一笑,继续往前走,“我为山下百姓行医问诊,写过很多药方,被模仿字迹也正常。”
杨羽卿依旧跟着他,听他这话,想到什么:“山下百姓,所以你住山上的对不对?”
穆程又停下:“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们认识,那么,我叫什么名字?”
杨羽卿一怔,紧锁眉头。
我问过,但你没说啊。
“不知道?”穆程笑道,“公子听好了,我的名字叫穆程。”说罢再往前走。
杨羽卿回神,继续跟:“哪个穆哪个程……”
穆程没回头,一步步走着,身后人就一步步跟着。
001好奇:“宿主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相认啊?”
“他所知道的我,只是梦里那虚无缥缈的影,让他再多认识认识我。”
走上入山的台阶,杨羽卿抬眼看。
就是这样,梦里的情景,层层台阶,那个人和自己几步之遥。
他兴奋踏上台阶,刚走一步,神思一闪,忽地回头,自青山脚下望向长街。
他的侍卫曾遍寻此镇,此地百姓都说从未见过画中人,镇子和山上都没有,说山上没有路,侍卫在这山上也找遍了,没有他梦中出现的屋舍花海,也没有这长长台阶。
那么现在,台阶在这里。
而从茶肆到这条街走过来,明明就有很多人跟穆程打招呼,他在本地威望很高,很多人认识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梦中所想,他是仙人,对吗?
杨羽卿再转身,看穆程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望向他,微微一笑。
穆程不想见皇帝侍卫,略施玄术,无伤大雅,百姓们就不会对外说出关于他的事,在侍卫们面前,关乎他这个人,他整个人的轨迹,全都说不了,记忆里好像压根就没这个人。
至于上山的路,这一点,百姓们倒是说得是实话,他们是看不到山上台阶路的,也闯不进他的屋舍范围。
他来引路,台阶才会出现。
皇帝沉迷在了那笑容中,不管了,是谁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必管。
不认识,也无所谓,会认识的,反正他也不会走了。
他快步跟上去:“先不说认不认识的事儿,穆先生今日替我出钱,不胜感激,看得出先生是宅心仁厚之人,能否……收留在下?”他一展衣袖,“我是逃婚出来的,若无处可躲,怕是要被抓回去了。”
穆程瞥了瞥他,幽幽一笑,转身往前。
“你默
认了对吧。”杨羽卿一笑,快跑几步。
可以跟上他,不再是始终保持着距离。
踏上台阶,走上碎石铺满的道路,皇帝的心又提了起来。
除了没有飞花,都和梦境一样。
抬眼看,虽未见花海,但往上走,一片平坦之地,侧边一清浅小溪,引山泉而来,潺潺水流,如悠扬乐曲,前方有青砖白瓦的几排屋舍,那院子里铺了一些草药。
似梦,又不同,杨羽卿陷在迷惘之中,但纵然如此,他也义无反顾。
他看着四周,沉思之中,不觉前方的人已走远了。
穆程走过了石子路,到屋舍前,将那背篓的草药倒在院子里,铺开,而后在院中桌前坐下,自茶壶中倒了两盏茶,他端起一盏,抿一口,才看那人匆忙走上来。
天色已晚,皓月当空,那一袭红衣轻动,红盖头挂在发冠上,与他墨发相衬,有帝王之态,又有几分洒脱恣意,而因这一身红,还多了几分昳丽。
穆程转了一下杯盏,轻吹热气。
你终于还是……穿着嫁衣,到了我面前。
他向来人伸手:“请坐。”
杨羽卿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穆程便再给他倒上一杯:“我这里屋舍很多,你既要留,随意择一间,都可住。”
杨羽卿道:“你同意我留下来了?”而后端起杯盏,“我住和你最近的那一间。”
穆程以杯挡住嘴角,将那个没忍住的笑意遮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