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下午还要干农活的话,他就一辈子躺在地上好了。
胤祐半点不介意身下的污泥。
他在泥巴堆里滚来滚去,脏的让太子胤礽都面露嫌弃。他踹踹胤祐的屁股蛋:“赖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皇子的形象了?快点起来吧。”
胤祐打了个滚。
他幽幽的盯着太子:“我动不了了——”
胤祺刚刚还张口结舌,现在也是心中一动。他别的不会,有模学样却是一点就通。胤祺也和胤祐一样躺倒在地,耍赖的滚来滚去:“我脚酸,我腿疼,我动不了,下午不能拔草了嘤嘤嘤!”
两人捂住脸蛋滚来滚去。
要是两个小家伙没有偷偷张开指缝,窥视胤礽的表情,那还算得上是装得很成功。
胤礽哭笑不得。
别说弟弟们不想来拔草,要是下午再耕地他自己也得瘫倒了。胤礽换了个姿势都得紧绷身体,小声抽气,他叹了口气,用手挡在眼前往天空看去。
烈日肆无忌惮的炙烤大地。
蓝色的天空清澈无比,连一缕微风也没有,蒸腾而上的暑气让人憋闷不已,在场所有人都是汗如雨下。
别说继续在田地里劳作,就连躺在地上耍赖皮的胤祐和胤祺,一边嚷嚷,一边身体却偷偷往树荫里滚了滚。
这一幕被胤礽全数纳入眼中。
他眼底浮起一丝笑意,紧接着装模作样:“原本孤还准备了冰冰凉凉的甜点,看来这下都得归孤自己吃了。”
胤祐和胤祺一激灵。
一早上的忙碌早已让两人口干舌燥,听到有冰点等候,两人的眼中都齐齐露出一抹渴望之色。
可是就这样,投降 ?
下午再来的话可是要自己的小命也!胤祐和胤祺挣扎许久,依然满是抗拒的赖在地上。
他们交换眼神,决定要抵抗到底。
冰点这东西,回去也会有的——还未等胤祐率先发表决定,耳边便响起了太子胤礽的笑声:“哎?连冰点都不吃的话,想必下午你们也不想去摘葡萄了吧?罢了罢了,你们就留在这里,下午孤自己去——”
下午是摘葡萄不是拔草?
胤祐愣了一瞬,紧接着他蹦了起来。胤祐黏黏糊糊的抱着太子二哥的胳膊:“太子哥哥,弟弟也想去!”
“啊!胤祐你抢跑!”胤祺登时也不乐了。他翻身而起,也黏黏糊糊的凑上前:“我也要!”
别说是精神不佳,两人现在可谓是神采奕奕,精神百倍,精神抖擞的往小路上跑。
当然沿途看到还在忙忙碌碌的农户们,胤祐和胤祺的眼底齐齐露出敬意——只有干过一早上的农活,才能深刻明白这些农户们的辛苦。
他们还只有拔草耕地呢。
农户们要做的事情可比他们多多了!
除去还在田里忙碌的农户,另外一些则或是挑着担子,或是扛着筐子麻袋,在田埂上忙忙碌碌来来回回,一副热火朝天的架势。
就连偶尔几个休憩的,也是脖子上挂着一块灰褐色的毛巾,坐在田埂边就着茶水啃着馒头大饼。
孩童们也是一样。
他们赤着上身,裸着脚丫到处乱跑,全然不把烈日和蚊虫放在心头。
胤祐忽然响起刘师傅曾说起的童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1]
加上最后一句听起来像是在说这样的日子有何不自在,谁还回去羡慕皇帝的权力?可真是如此吗?胤祐的脚步停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他看看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再看看这些农户孩子枯瘦的模样。明明在同一片阳光照耀下,他们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
明明他们要花费这么多的努力……
太子胤礽走至胤祐的身边:“怎么了?”
胤祐踢了一颗小石子。
他闷闷不乐:“明明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干活,结果农户们还这么瘦,他们吃得饱饭吗?”
“在庄子上的能吃饱……吧?”
“那外面的呢?”胤祐执着的看着胤礽。
胤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庄子上的是隶属皇庄的包衣或者辛者库罪奴,好歹还有几分银钱。至于外头的百姓,他记得还得交租金和赋税,能不能吃饱……
胤礽抬眸看向不远处。
看到在皇庄里工作也依然瘦削的农户,他实在说不出肯定的答案。
同时胤礽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他过去忙于学业骑射,又有多少心思在民生之上?在他的身边永远是鲜花锦簇,而如今胤礽忽然发觉,原来一些东西明明近在咫尺,只是自己从未睁开眼注意到。
胤礽从脸颊到耳朵根都红透了。
懊恼和郁闷在胸口翻腾,他伸手揉了揉胤祐的小脑袋:“这些事就交给大人吧。”
胤祐眨眨眼。
他左看右看,疑惑的反问:“大人在哪里?”
胤礽:……
他重重给胤祐脑袋上来了一拳,黑着脸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