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雄们拉开架势,以推土机的速度前进,将母巢前的石块地铲平,言谕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把家具搬进去,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搭建巢穴。
虫子们分工明确,米拉虫族负责把巨石块挪出山洞,在附近围成墙,建立起一个防风防火的屏障,紧临着丛林的边缘。
临时军部那边,第七军团姗姗来迟,军雄们整装待发,下了星舰,训练有素地将行军装备摊开重组,效率奇高。
阿加沙进入临时指挥部,找到迈特西军长,行过礼后问:“冕下在哪里?”
“在母巢里,”迈特西狐疑地说,“王虫陛下,您问这个干什么?”
阿加沙敏锐的问:“军长,你的语气为什么这么紧张?是不是冕下身边有雄虫?”
迈特西打圆场说:“这地方到处不都是雄虫?别想那么多,先坐下,咱们讲讲明天的作战计划。”
阿加沙迫不得已坐下,迈特西知道他心不在这,但是一切为了他们蜂族的王虫陛下,豁出这张老脸也无所谓了。
恰好慕斯和兰诺出去勘探回来,迈特西拉着他们俩,义正言辞地把指挥棒递给阿加沙,“王虫陛下,为了方便,在这里,我就称呼你为指挥官了。指挥官,请你用一下午的时间跟上我们的进度,辛苦了。”
阿加沙怔怔地看着眼前海量的信息数据,明显参杂了没用的信息,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迈特西,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遵命,军长。”
迈特西报以一笑,“你年轻有前途,这区区几千万个字难不倒你,今天看不完,每天再接着看嘛。”
最好一直看下去。
那边,装潢一新的母巢犹如仙境,温度适宜,军雄们费尽心机搭建了一张柔软蚕丝铺就的床,言谕坐在上面,看着壁上摇曳的烛光。
木头圆桌子上摆着干花,洗干净的甲贝类壳当作容器,入口处的桌案上摆放着米拉虫族们采摘来的新鲜蔬果,灯光柔和,空气新鲜,潮湿的气味也没有了,苔藓植物被清除,完全成为了虫族最理想的温暖巢穴。
米拉虫族们围在巢穴外,犹如最忠诚的卫士,时不时看虫母一眼,虫母把白蛋放在了床边,而那只雄虫在观察白蛋,手指碰到那些蛋,白蛋的表面迅速覆盖了一层冰。
米拉虫族就又开始嘶鸣。
言谕不用问这次又是说什么了,一定是警告伊黎塞纳,便说:“你别碰它们的蛋。”
伊黎塞纳回眸,雪睫下是一双柔情的眼眸,看得言谕忍不住别过头,下一秒,他就被伊黎塞纳抱着腰,飞出了母巢,来到了火山口的温泉处。
冬天的温泉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在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雾气,言谕和伊黎塞纳分开两边,脱掉衣服,缓缓走到温泉里,顿时,温度从脚心一股股冒上来。
言谕舒服的喟叹一声,整个身体缓缓浸入温泉中,连眼睛都闭上了,疲惫的身体完全脱力,热气滚滚上涌,他咳了几声,静静地贴在石头上。
温泉池另一端的伊黎塞纳也很安静,就在言谕觉得他们俩就能这么一直泡下去的时候,他的智脑响了。
是哈苏纳的回电。
言谕接起来,温和的说:“先生,怎么了?”
伊黎塞纳的眼睛缓缓睁开,隔着烟水,狭长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哈苏纳的声音很焦急,“冕下,你怎么能去母巢星呢?就算是舍不得慕斯元帅,也不该那么任性,等着,我这就去接你回来。”
言谕忙说:“不用的,先生,我待在这儿很方便,而且战场不能没有我,我在等一个机会和人类谈判,能减少伤亡是最好的,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或者虫的死亡。”
哈苏纳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也会去看你,不要拒绝我,当地的米拉虫族正处在求偶期里,我不放心你一只虫待在一群野生虫族里面。”
言谕温声说:“没关系的,先生,伊黎塞纳在我身边。”
哈苏纳的呼吸在一瞬间凝滞了,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他能照顾好您吗?”温柔的声音从他唇齿间溢出,“我才是您的雄侍啊,您的身体,我最了解,您的想法,我心知肚明,没有虫比我更懂得怎么服侍您,我说过,您随时可以使用我……”
言谕张了张嘴,“先——”
智脑被伊黎塞纳挂断。
伊黎塞纳眸光沉沉,昳丽的脸被温泉熏得红润,却在智脑挂断后有些褪色。
伊黎塞纳含着雾气的嗓音低低的,“你想让哈苏纳公爵过来照顾你吗?”
言谕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水底很滑,他的跛脚踩不稳,就这样被伊黎塞纳拦住了腰。
言谕垂着眼眸,轻声说:“刚才是想答应先生的。”
伊黎塞纳听见他坦诚的回答,眉心轻跳,说了声:“你就这么喜欢他?”
随后,他摘掉了小虫母的助听器,把手浸到水里,放任言谕自己在一片空寂里沉沦。
听不见、躲不开,只有逼疯虫母的感官意识吞没视线。
伊黎塞纳呢喃着说:“明明他能做的,我也能做,你为什么心里总牵挂着他?就是因为他陪伴你十年,所以你在乎他的感受。”
言谕陷入完全混乱的境地,迷茫中,他扯住伊黎塞纳的头发,睁开眼,比划着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伊黎塞纳摇摇头,并不告诉他自己嫉妒的要命的心情,俯身亲吻着他。
等不到晚上了,现在就想要祂。
温泉的水温犹如虫母温暖的怀抱,言谕扯着他的头发,他越扯,伊黎塞纳越近。
唇一贴上,空气又变得稀薄,高山之上空气清新,却也清凉,温泉水声潺潺响动,可惜,言谕听不见这美妙的大自然的馈赠。
祂也听不见伊黎塞纳在他耳边的呢喃,那些不甘心的话,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最后,祂被抵在石壁上,一双桃花眼无神的张着,膝盖在水面上若隐若现。
连水花都变了模
样。
言谕听不见,所以很难说出完整的话,祂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求过他,因为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向来是不算数的。
不管伊黎塞纳倾诉的是爱意还是委屈,祂都不会知道。
没有情话,时间就显得过于漫长。
夜幕降临,温泉水渐渐平缓,言谕被伊黎塞纳从水里捞出来,伺候着穿上衣服,又被他囫囵地用两支翅膀包裹起来。
伊黎塞纳就这样把疲惫的、湿漉漉的虫母带回了母巢。
言谕攥着他的手指,睡的昏昏沉沉。
伊黎塞纳的心软的就像水,任由祂拉扯着,就这样一直守着祂,坐到了夜里。
夜里,母巢里还亮着灯,雄虫们选取了一颗能源矿,挖空了石芯,用燃油和做了一盏蘑菇灯。
言谕醒了,戴上了助听器,因为口渴,喝了一些露水后,发现伊黎塞纳不在。
言谕被他做的狠了,不想去找他。
正好,借着这点光,言谕趴在白蛋旁边观察,白蛋保持着恒温状态,不过,言谕看着看着就听见洞外有异响。
整片营地地处丛林旁,飞禽走兽,无奇不有,出现星兽都有可能,言谕不怕黑,蹒跚着爬起来,拿着一把刀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洞边有几个暗戳戳的影子,倒三角形的脑袋,下肢肌肉缓慢的痉挛着。
是一些低等级虫族?
言谕放松了戒备,同时,他闻到了它们处在求偶期的信息素,明白了它们此行的目的。
言谕走出去,温和的看着它们。
低等级虫族们也盯着他瞧,感知到虫母对它们的驱散之意,它们不舍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蹲在母巢边上当玩具。
言谕失笑,轻轻咳嗽,拿它们没办法,就回去接着睡觉了。
母巢外,一位工作了一天的雄虫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记忆任务,来到了虫母冕下门外。
阿加沙踯躅着要不要进去,就这么一犹豫,大概就有五分钟过去了。
“他已经睡了,你还不走吗?”
一道修长的影子从石壁后缓缓渗出来,长至脚踝的雪白发丝被风微微扬起。
伊黎塞纳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阿加沙,声音很轻的说,“阿加沙,你又找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