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伊黎塞纳的蜂翼不同于低等级虫的蜂翼,是透明偏蓝色的,从根部到翅末梢呈现透明到冰蓝色的渐变,翅面像六棱镜,一共有六支,并不是光滑的,而是有毛茸茸的绒毛层。

言谕躺在他翅膀上,软软的脸被绒毛淹没了一点,他烧的有点严重了,脸颊通红,嘴唇通红,耳垂也是红的。

伊黎塞纳用两支翅膀把他保护起来,不让他掉下去,可是言谕就像一块软乎乎没骨头的小黏糕,软手软脚地往下掉,伊黎塞纳费劲力气背住他,说什么也不让言谕离开他的背。

他飞快回到自己家,收起翅膀,银色长发都被濡湿了,衣服脏兮兮的像是去泥里打了滚,向来爱干净的小殿下,一门心思抱着小言谕往院子里跑。

管家正在浇花,吓了一大跳,他跟随伊黎塞纳很多年,是科里沙陛下唯一赏赐给伊黎塞纳的随从,看见殿下苍白的脸,他放下水壶跑过去,“殿下!你怎么突然回家了?”

伊黎塞纳镇定的说明情况,薄唇抿得紧紧的,湛蓝眼瞳坚定的像是要去炸堡垒,他把言谕的腿夹在胳膊里,执意要把小黏糕背上楼。

小黏糕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浑身上下汗津津的。

管家感觉六殿下的小脸也很苍白,眼珠布满血丝,就先拉住六殿下,又一脸担忧的看着言谕,“还是我来吧。”

他一手抱起一只小虫崽,把他们俩都带上了二楼。

管家先是轻柔的把言谕放在床上,他早就认出那是言谕,摸了摸他的额头,脸色沉重:“他发烧了,我去通知校方和慕斯元帅,然后找医生。”

“他什么时候才能好?”伊黎塞纳很担心,他紧紧抓着小言谕的手,眸光暗沉。

管家有经验,为难说:“这不好说,吃了药,至少也要一天才能退烧,殿下,你也休息一会,别把自己累病了。”

管家不敢耽误,匆匆出门,伊黎塞纳站在床边看着言谕,心里很难受,他去洗了一条毛巾,给言谕擦脸擦手又擦脚,然后换了一条新的湿毛巾盖在他额头。

伊黎塞纳轻声叫他,“言谕?”

言谕闭着眼睛,睫毛扑簌簌的,他睡不好,似乎在做噩梦,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伊黎塞纳紧拧着眉头,他太担心言谕了,那么小一只虫,病气来临的样子怎么那么可怜?

伊黎塞纳赌气的想,干脆把病气过给自己算了,他不怕生病。

抱着他睡觉会把病气过给自己吗?

伊黎塞纳决定在抱着小黏糕睡觉之前先去打开窗,把屋子里换上新鲜的空气,然而,他看见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景象。

是飞蚕。一只很雄壮的飞蚕,它不知道在这里盘旋多久了,抑或是说,它其实一直暗自跟在他们身边。

飞蚕不是普通的蚕,在上万年的种族繁衍过程中,它们汲取了蚕蛾的基因,进而演化出了能飞翔的翅膀,但又同时具有蚕的生物性,是很神奇的基因嫁接现象。

这只飞蚕收敛翅膀,它张开口器,射出无数道雪白清透的蚕丝,缠住言谕的手和脚,还有腰,在伊黎塞纳面前,明目张胆地把床上沉睡的言谕给卷走了。

伊黎塞纳:!

伊黎塞纳当机立断跳窗展翅追上去,飞蚕飞的很快,它的蚕丝把言谕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一个雪球,被它抱在前肢上。

飞蚕庞然的身体是赭石颜色的,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座山在天上飞,一只蜂在后面追。

伊黎塞纳怕他把言谕憋死,但蚕丝又是透气的,如果不裹太紧就不会让猎物窒息而死。

可是这只飞蚕怎么能把言谕当成猎物!

伊黎塞纳眸中闪现一丝冰冷的杀意,他做好准备从飞蚕手里救回言谕,然而飞蚕飞的像火烧屁股一样,很快飞到巢穴所在地。

那是一个山洞,洞口有狭窄的入口,周围被膨胀的泡沫样红褐色分泌物堵住,很好保持了山洞的气温。

飞蚕抱着言谕球钻了进去,伊黎塞纳薄唇紧抿,也跟着钻进去,抬起眼睛那一瞬间,他怔住了。

整个山洞变成了蚕丝的天堂,铺天盖地的白色,应该是临时吐的丝的,飞蚕们栖息在石壁上,眼珠像灯泡,它们本该在白天入睡,但是今天很反常,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大飞蚕落地,快速但是小心翼翼地拨开蚕丝球,把又小又软的言谕抱出来,它的动作近乎于张皇失措,抱着那么小一个幼崽,它不知道该放在哪。

它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王!

别的飞蚕见状,用四条前肢接过它怀里的言谕,稳稳地抱着他,转过身飞起来,把他放在山壁上精心编制过的蚕丝摇篮床里。

雪白的摇篮床,用蚕丝吊起来,坚固而柔韧,完全不会担心坍塌。

言谕浑然不觉自己在哪,他鼻翼煽动,有点难受,安静躺在厚密的蚕丝里,他只是觉得很柔软,很清凉,乱糟糟的梦境从他脑海里慢慢消失,真正的困意来袭。

飞蚕们安顿好小言谕,快速分工,每只蚕都辛勤劳作着吐丝,将山洞里嶙峋尖锐的角落包裹上。

一只雌性飞蚕看起来成熟一些,它低下触角,温柔地碰了碰言谕发烫的额头。随后它触角一缩,愣了愣,漆黑的虫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心碎,眼角亮晶晶的,口器也颤抖起来。

王病了,病的很厉害。

看见它的模样,旁边数十只蚕也围过来,它们的触角同样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吓到一样,纷纷后退,转身不约而同远远飞出洞穴。

外面是一片繁茂的植被林,是飞蚕赖以生存的家园,生长着无数未被虫族记载的草本植物。没一会儿,它们成群结队飞回来,每只蚕的前肢都抱着一团枯草,它们开始用身体在枯草上滚来滚去,很快就有绯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

原来枯草里暗藏着药果,果汁和叶子汁混在一起,颜色是不太好看,但是它如获至宝,用一角打磨圆润的容器乘装了果汁,捧着容器,叫上另一只飞蚕,飞上崖壁,小一点的飞蚕轻轻捧起言谕的脑袋,大飞

蚕则缓慢的把汁液喂进他的嘴唇里。

王的嘴唇很干燥,被汁液濡湿之后,就变成了果子一样的红色,软软的感觉。

好在王喝进去了,他被苦的脸皱了皱,然后昏昏沉沉地倒下去。

飞蚕慢腾腾地伸出小前肢,像抚摸幼崽的动作那样,轻柔的梳理王的头发。

王没有醒来,但他喝完了一整晚酸苦的药汁,眉眼舒展了一点,忍不住蜷缩着,翻过身到另一边睡。

大飞蚕示意其他蚕都安静,它的后肢则轻轻拍言谕的身体,像哄小幼崽那样。

有几只飞蚕在摇篮底部靠近,它们扇动翅膀,用轻轻的力气,让小小的摇篮慢慢悠悠地晃起来。

它们在哄睡可爱的王,虫族小小的虫母。

言谕的意识不是很清晰,但是在睡梦里,他感觉到自己的温度没有那么烫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自上而下注视着他,他们目光对上那一刻,黑眼睛里突然噼里啪啦落下两颗眼泪,砸在言谕脸旁,言谕揉了揉眼睛,它伸出前肢把言谕抱起来,那前肢在颤抖着,它用毛茸茸的侧耳去磨蹭言谕的头发。

言谕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这只飞蚕看起来太伤心了,言谕抱了抱它,小声说:“别哭了,你看,我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鼻音,显得闷闷的,又软的像蚕丝。

飞蚕好似听得懂,不止是它,一阵阵细微的震颤声在山洞里回荡,像是担心,又像是开心。

言谕眨眨眼睛,紧接着他看见了一个山洞的飞蚕,数量庞大。

言谕被圈在飞蚕的怀里,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洞口处,伊黎塞纳安静守候在角落里,坐在原地等。

他没有打扰飞蚕的行为,他知道它们在治疗言谕,而且看起来非常有效果,那种药汁让言谕脸上的潮红褪去,脸蛋泛着一点生动的粉色,脆弱的眼睛里也慢慢亮起来。

伊黎塞纳放心了,它们并不是想伤害言谕,是他误会了这群飞蚕。

可他也想去照顾言谕,想问问他渴不渴,饿不饿,还难不难受了。

但是飞蚕守卫们把他围起来,它们不会说话,但是伊黎塞纳却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请把王交给我们照顾。

伊黎塞纳望着它们,想了想。

好吧,他没有咄咄逼虫,而是从容不迫的,很大气地和它们达成了共识。

就是一点不甘心,明明是飞蚕们抢了他的小黏糕。

飞蚕们看见王清醒了,又来摸他的额头,果然热意减退了,但王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眼眶湿漉漉的,睫毛都湿了。

对于飞蚕长达数十米的身体来说,王太小了,简直一捻就碎了,那双和它们如出一辙乌黑但是更漂亮的眼睛望着它们时,飞蚕们感受到一种更为眷恋的情感。

它们很少产生情感,毕竟它们的进化过程很缓慢。

高等级虫族拥有情感,但是自然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