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三是好子。
梁家同唐州知州府中的嫡五姐结亲子是定在了六月一,但因为两地隔着距离,怕耽误了良辰吉,提前子梁家的迎亲队伍出发,坐了船迎到两浙别院,知州府五姐在别院中住两三,安顿歇息好了,六月一再正式入门拜堂成亲。
因女方是知州府的嫡姐,梁家派了家中嫡次子同庶弟一起去接人,算是给足了知州府的面子。
虽不是正式拜堂成亲,可来唐州迎亲的队伍也是一路吹吹打打,毕竟六月一拜堂,唐州百姓可不知道么光景,如今是按照正式迎亲的礼做的。
唐州知州府也是按正式嫁女的仪式走的。
门前装扮的热热闹闹,府里上下洒扫干净,仆人换了新衣。
迎亲队伍到了,五娘前头的几位兄长还在门口拦着,闹了一通,说考校考校妹婿可放行。梁家兄弟自然是亲热迎着,一口一个大哥二哥,答了考题。
唐州百姓们围观瞧了好一通热闹。
“这梁家的兄弟二人模样倒是的好。”
“新郎官长得俊俏。”
“听说还是大官的儿子。”
“这不是自然,不是家中做官的,怎么能娶得上知州府的姐呢。”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话,瞧着热闹,见新郎入府邸,也没离去,还留在外头瞧热闹,一会新娘出嫁了,发一路的喜钱,还发喜饼呢。
梁家的聘礼早已送到,这是纳征,过了大礼。如今五姐出嫁,那便有吉事官唱嫁妆礼单,百姓们自然是瞧热闹,想看看五姐的嫁妆是何样子。
上门的宾客则是能亲眼目睹了。
一抬抬嫁妆红漆盒摆在院中,随着吉事官唱礼,自有下人敞开了盒子。有些上门吃喜酒的宾客,先一看这摆了只有十二抬,不咋舌,如此之少,比他这个做商贾的嫁女嫁妆还要少。
梁家嫡次子见状,则是中略是歉意,拍了拍庶弟肩膀。
这知州府定是因他的关系,少了一抬。
“兄长无关,本该如此。”庶弟四郎道。
礼数该是如此,可到底是面上不好看,委屈了堂堂知州府的嫡姐。可一抬抬嫁妆礼盒敞开了,这下没人说不好看、不风光、寒酸、委屈了这话。
先是寻常的衣物,么织缎、刺绣、云锦、蜀锦。
再是摆件。
自古嫁妆自姐的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还有压箱银票——这个不足外人道了。
唱到了第七台了,这便是翡翠首饰一系列。众人听么翡翠名字,有的纳闷,有的稀奇,这是么东西?一瞧,有翠绿的如意柄,翠绿的矮松,做的精巧,怎么还有粉色通透的质地?
这是足足唱了两台。
压得是实实在在的,半点虚的都没有。
想着这般稀奇的翡翠,以前没听旁家用过。不过梁家兄弟见识过,他家母亲和祖母屋中有摆着,尤其祖母的佛堂,还摆了一座翡翠雕的菩萨,十分通透,如今观五姐的嫁妆,其质地不相上下。
这东西虽是稀奇难得,是南边的东西,但也不算特别名贵。
礼官继续唱第九台了,这一揭开,在那热烈的阳光下,众人先是觉得耀眼,观质地比先前那个翡翠粉的还要通透,还真是见都没见过。
这是何物?
梁家俩兄弟也没见过,看了几眼。
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的光芒色彩,熠熠辉的耀眼,都说似玲珑通透,如今得见此物,第一次‘玲珑’二字对上了。
“流金琉璃幼珠一匣子——”
“流金琉璃大珠一匣子——”
礼官一一念道。
原来此物叫琉璃,倒是个漂亮名字。满室的宾客来人中皆叹,看的是瞪直了眼,这东西怕是不便宜,也不知道知州府从何找来的,给五姐凑足了脸面。
随着一件件打开,众人是惊呼,如此精湛漂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可是稀罕。
梁家兄弟也未见过。
现如今对着这两抬熠熠发光的琉璃嫁妆,满院皆是哑口无言,从初的过于寒酸,到如今的笑谈,称赞这知州府姐嫁妆丰盛稀奇宝贝,真是风风光光的,谁人敢觑。
自然也有人想打听打听,琉璃从哪里买的,价钱几何?
可在人家婚宴上倒是不好问,再,托了关系问问知州府的人。
知州夫人见宾客神色,便知这琉璃嫁妆没有买错,顿安了,她家是退了嫡子一步,备了十二抬,可这一出,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五娘嫁妆真实如何,梁家人也不敢看低看轻了五娘。
五姐的嫁妆在唐州是露了一会脸面风头,坐了船到了两浙,别院住后整顿重新梳洗打扮,真入梁家门,拜堂成亲,五姐的嫁妆在两浙又是狠狠的出了一回风头。
来宾有做官的,有大商贾乡绅。
两浙官员女眷,是爱穿戴打扮,追求新奇花样款式,有些自诩不比京里的官夫人差,毕竟这地方是奇人巧手,做了么东西花样,她们自然先比京里快一步穿戴上。
可梁家四郎新妇的嫁妆琉璃是听都未听闻的。
这到底是么呀?少钱买的?难不成是唐州的东西?
话说回来,五月底,黎周周到达了昭州。
百姓商贾们自然是迎了一回,黎周周谢过大家盛情热情,便回了黎府,从爹那儿得知福宝还在官学念书,下午回来,相公去了岷章已经快半月了,前几送了信,说六月初便能回来。
那便是还有几。
黎周周让王坚霖哥儿都回院子好好歇歇,这些子都折腾了,有么话过两再说。
王坚便拉着霖哥儿回俩人的院子了。
霖哥儿是顾不上吃喝,先要洗澡,又急忙说:“王坚阿哥,我的箱子——”
“知道你惦记,放,我让底下人送咱们的院子里,你洗完了澡能瞧见了。”王坚挥挥手,“赶紧去吧,路上都念叨好久要洗澡了。”
“我也该洗一洗,不然都要臭了。”
霖哥儿便笑了起来,乖乖去洗了。
他那箱子是老板送的一块织缎,还有他自家花了银钱全买的料子、绦子、刺绣手帕,这些他都没见过,带回来要好好琢磨的,先给老板做一件衣裳,还有王坚阿哥的……
黎周周也是洗了热水澡,换了衣裳,坐下吃热饭。
黎大坐在一旁见周周平安回来,脸上的褶子也舒坦开了,说了些周周不在家,发的事,没么大事都是事,福宝不爱上学,每父子俩斗嘴,近这些子好了……
黎周周听着,也同爹说了,“村里的回信怕是要了。”
“这个不急。”黎大道:“杜举人家的孙子弱症,这也不是一半会能好的,咱们顺路问问田,用不用的上还没个准。”
自从上次宴会,黎大知道杜举人孙子身子弱,一到换天的季节病,听着同田差不离,黎大说了田的事。杜举人问了两句如何治好,黎大自然也不晓得,说了是太平镇的郑家人看的。
杜举人一听,便只能作罢,那路途遥远,他人如今在昭州,自然也不可能亲自前往了。
黎大是记着,想着周周这次去唐州,又听闻镖师们开了个顺运,在宛南州也有顺运,不花了银钱托人送信,正巧离村也有两年了,叙叙旧也成。
黎周周带信到了唐州,便将信交给顺运镖师,这便是送唐州到宛南,不是昭州到宛南了,花费不了太银钱。
父子二人说了一些闲话,黎大问起来,黎周周自然是说一路都好都太平,没么大事。黎大知晓问也问不出么,好在周周全须全尾的到家了,别的便不说也成。
下午黎周周说他去接福宝下去。
黎大乐呵呵道:“那正好,我歇一回,福宝要是见了你回来,指不定高兴成么样。”
黎周周也笑,他也想福宝了。
黎照曦坐在学堂里,偷偷看外头头,光影落在了窗户外的那棵树杆上,不笑了起来,好诶,快要下学了。
台上的夫子瞧见第二排的黎照曦每逢这个点便出神看外头,手中的戒尺拍了拍桌面,作以提醒。
黎照曦扭过脑袋,同夫子露出个高兴乖巧的笑。
夫子:……作罢。
反正打也是不能打的。
讲了不足一刻的书,外头传来一声声的钟声,夫子合了书本,说:“大字一张,还有今教的三字经要背诵,若是背诵不出。”敲了敲戒尺。
在座的个个缩了缩脖子,乖乖应是。
黎照曦也高兴,应了声,夫子走了,便快快收拾起来书包,他笔墨纸砚通通不装,塞在桌洞里,挎包里塞了一本书,往身上一挎,同其他同学挥手说:“拜拜,见。”
再过两,他要去学校念啦!
黎照曦说话便是如此,初有候大家伙听不懂,可这都快一月了,该懂的都懂了,一个个纷纷拜拜的拜拜,挥手的挥手。
虽是热情回应,但没人说同黎照曦一同出官学门回去。
来上官学,家里人耳提面命的叮嘱,切莫惹了黎照曦不痛快,不许欺负黎照曦,黎照曦要是欺负你了,那便忍一忍,都捧着些如何如何。
谁能不知道,这黎照曦可是顾大人家中独哥儿。
自然是中白分寸,上官学的快一月中,大家伙对黎照曦的问话是有问必答,处处回应,热情又尊重,却也不能乱来,动手动脚玩闹没个正经。
黎照曦可是哥儿。
自然要懂规矩的。那便没人打闹玩闹,不然要是玩起来了,怕手脚万一没管好,冒犯了黎照曦,那不如坐下看书得了。
也不能同黎照曦单独独处一起。这都是家里阿娘提醒的。
黎照曦早也习惯了,大家不会同他一起出学府的,便挎了书包高高兴兴蹦蹦跳跳的独自一人出去,回去找汪汪玩!
官学外有车马排队。
黎照曦是第一人冲出大门,黎周周见了,不想起爹说福宝不爱上官学,每磨蹭不去,如今一看这下学堂快乐模样,跟着相公以前在宁平官学读书一样。
下学了开,只想着回家也不去哪里玩。
不过相公上学不会磨蹭。
“福宝。”黎周周喊完觉得不对,又改正念大名,黎字还没出来,福宝是闻声瞅过来,高兴跑着冲了过来,一头扎了他的怀里。
“阿爹!!!”
“福福好想阿爹哦!!!”
黎周周里软乎一片,摸着孩子头发,想着还叫么大名,福福都出来了,这后头跟着出来的同学可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