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熠随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接过碗,盯着醒酒汤看了会,突然问道:“刘姨,你有没有觉得,家里太冷清了?”
冷清到不想踏进来半步,丁点人气都没有,不如他在公司加班。
刘姨愣了愣。
“好像……是有点,您的意思是……”
绍熠随却没了下文,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绍熠随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有个若隐若现的想法始终徘徊在思维之外,就差那么一丁点就能捅破那层砂纸,跳进他的脑子里。
但就差那么一点。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有很多东西,一会在想着结婚,一会又在想闻繁。
还有什么……绍熠随视线定住,对,还有醒酒汤。
闻繁说要喝了醒酒汤再睡。
他喝了,他得和闻繁说一声,不然闻繁又要担心。
于是绍熠随问了刘姨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给闻繁拨了电话。
兜来转去他还是没忍住。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闻繁似乎睡着了。
听筒里传来青年迷迷糊糊的声音:“绍熠随?怎么了?”
那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比平时听起来还要好听。
绍熠随邀功一样的语气:“繁繁,我喝了醒酒汤。”
“哦……”闻繁翻了个身,传来柔软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很困,所以下一句话许久才接上:“我知道了,胃不疼吧?”
“不疼。”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上班,睡不好又要不舒服。”
绍熠随:“嗯。”
电话挂了,房间又陷入了宁静之中,恍然比刚才还要冷清。
刘姨好容易反应过来,他试着问道:“绍先生,您的意思是,想让繁繁过来住一段时间吗?”
绍熠随拇指蹭着指关节,许久才道:“好像是。”
刘姨越发困惑,好像?
绍熠随脑子里那层砂纸终于破开了,他好像就是那个意思。
这个家里没有闻繁,所以才冷清。
-
那天晚上过后绍熠随又开始忙得日夜颠倒,闻繁几天没看到他的身影,一眨眼到了绍熠随生日这天。
六月初一,绍熠随二十八岁的生日。
他们认识二十年,每年生日都在一块过,哪怕是绍熠随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都没例外。
绍熠随比他大两岁,也大两级,当时闻繁刚上大二,却正好是绍熠随在国外最忙的时候,他连夜赶飞机回来也没赶上,到的时候已经是国内的凌晨三点了,绍熠随在他宿舍楼下打电话,吃了口蛋糕,问他要了生日礼物——闻繁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雕,然后又急匆匆的离开。
那大概是绍熠随这个大少爷那些年过的最草率的一个生日,想起来都发笑。
当时闻繁下楼下的匆忙,拖鞋都穿反了,头发翘着好几根,绍熠随笑他,把他摁在怀里一顿揉搓,于是头发更乱了。
临走时还被闻繁踢了两脚。
后来绍熠随回国接手了绍氏的产业,他也开了家琴行,工作都在云城,才逐渐稳定下来。
今天是绍熠随生日,闻繁打算下午五点就关门,他的琴行每天都会有学生来练钢琴,但没有定时,所以他的时间也还算自由。
学生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续离开。
“闻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闻繁笑道:“嗯,明天见。”
琴行很快就没人了,闻繁看了下时间,五点刚过十分钟,他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绍熠随这人很挑剔,工作以后每年的生日蛋糕基本都是闻繁亲手给他做的,别人做的不要,刘姨也不行。
闻繁早就把做蛋糕要用的食材清单发给了刘姨,刚才手机上就有刘姨问他什么时候到绍熠随家的消息,说食材已经准备好了。
闻繁回了句马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和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闻繁转头看去。
是一位家长。
闻繁有点印象,是琴行里一个小女孩的叔叔,好像姓盛。
他说道:“是小葡萄的叔叔吧?半个小时前小葡萄就已经被司机接走了,现在大概已经到家了,您可以打电话问……”
“不是的,闻老师,我是来找您的。”
门口的人年纪并不大,看着应该比闻繁还小一些,二十三四的样子,他穿着一身高奢名牌,门外还停着辆超跑。
闻繁:“找我?是要了解小葡萄学琴的状况吗?”
盛铎摇头:“当然不是,小葡萄不归我管,我单身。”
闻繁手停在了半空。
他们这样的人,对同类的气息很敏锐。
“闻老师,您应该也是单身吧?”
盛铎的目光直白而无礼,闻繁蹙了蹙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道:“我现在有急事要关门了,如果有想咨询的问题改天再来吧,很抱歉。”
“当然不要改天来,就今天。”盛铎朝他笑了笑,反手关上了琴行的门,“我有礼物要送给您,不知道能不能和您交个朋友,闻老师,我特别喜欢您。”
闻繁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我没有收陌生人礼物的习惯。”
“也可以不是陌生人,我是小葡萄的叔叔,您是小葡萄的钢琴老师,很熟悉的关系不是吗?”盛铎个子很高,几步就到了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道:“第一次见您我就看出来了,您和我一样,是吧?”
闻繁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别走。”盛铎好像看不懂闻繁拒绝的态度,低下声音,带了些撒娇的意思。
盛铎也确实是一副单纯的小狗摸样,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越界得很,他揽住了闻繁的肩膀。
“闻老师,我好喜欢您,那天见过以后每天梦里都是您,怎么办呀?”他眨了下眼:“您一直单身,没有交过男朋友,很多事情应该都不懂吧,我可以教您的。”
“这个圈子……真的很有趣……”
盛铎靠得越来越近,早已超过了安全社交距离,闻繁忍无可忍,伸手就要推开他,然而就在他动作的前一秒,眼前挥过一道疾厉的劲风。
“嘭”的一声,盛铎整张脸都被一把大手扣住,狠狠摔在了钢琴上。
叮咚的刺耳杂音响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带着暴怒难控的冷意。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