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边说,绍熠随边用手机记下来,插在口袋里的录音笔也不忘记工作,好像生怕漏下什么重点一样。
闻繁想起之前绍熠随胃疼的时候故意跟他闹,非说自己记性不好记不住,闻繁便哄着他说自己记。
现在突然身份置换,闻繁莫名有些想笑。
陈医生放下几瓶外涂药,叮嘱二十四小时之后再外敷,让闻繁好好休息近期不要走动。
“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说完陈医生便离开了。
室内只剩他们两个人,陡然安静下来。
闻繁靠在床头盯着脚腕看,脑子里又想起刚才在阁楼上那一幕,耳根悄悄红了。
绍熠随走过来在他腰后垫了一个软枕,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他正在冰敷的脚腕,确保没什么问题才抬眼。
闻繁正胡思乱想着,猛地对上男人深沉的视线。
他眨了下眼,主动找话题问道:“是陈医生给你打电话的吗?”
绍熠随没说话,片刻后,抬手在他脸上捏了下。
挺疼的,闻繁轻轻“嘶”了声:“干嘛?疼。”
“你还知道疼?”
男人的嗓音是紧绷的哑,眉间拧得骇人。
绍熠随很少用这种近似于年长者的训斥语气对他说话,显然是真的急了,闻繁抿唇,在他眉心轻轻揉了下。
“你凶什么?我又没事。”
拧着的眉头并没有被揉开。
闻繁被他抱进怀里,嗅到了他身上有些凛冽的烟草味。
“没事你怎么会坐在这里?没事还需要医生来吗?脚腕不疼吗?”
绍熠随面色紧绷,看了他许久,一直看到闻繁都忍不住轻笑出声了,才猛然放松,埋进他颈窝处,安静了会后,嗓音里带了如释重负的颓意。
“……繁繁,吓死我了。”
闻繁心里一软,轻声道:“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老看孩子一样看我,我没事的,陈医生不是也说了吗?休养几天就好了。”
绍熠随低低的应着:“嗯。”
察觉到男人兴致依然不高,闻繁往后仰了仰,稍微离开一点他的怀抱,抬眼注视着他。
眉间都能夹死蚊子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皱眉,不知道皱眉皱得多了会显老吗?
闻繁食指点在他的眉心处,慢慢揉开,问道:“丢下工作回来的?”
绍熠随沉默,确实是丢下工作回来的,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开会,陈医生话里提到的“受伤”两个字眼让绍熠随心跳都停了,离开时差点带翻了座椅。
闻繁猜到了其中缘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拍了拍他道:“去公司吧,有刘姨在呢。”
于是绍熠随又开始皱眉:“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会议,在家里也是一样的,我不放心你。”
他的眼神掠过闻繁的指尖。
青年的手指纤细白皙,覆上来时是温热的细腻。
有点上瘾。
其实绍熠随以前没有这么爱皱眉,是从那次之后才成了习惯,忘了具体是哪天,只大概记得是他刚接手绍氏的那年深冬。
董事会的一些高层咄咄逼人,每次开会绍熠随都灌一肚子气,那天的会议是以他朝某个阴阳怪气的老东西扔了根掰折的钢笔结束。
自己的住处太冷清,绍熠随穿上大衣径直驱车去了闻繁家。
闻繁看着是个很勤快的人,实际上一到冬天也会犯懒,像是要冬眠的小动物,琴行每周只开三天,剩下时间青年都窝在家里做自己的事。
一开门绍熠随便被公寓里暖融融的热气扑了满脸,青年穿着一套居家的睡衣,颈间卡着一个U型枕,看到他时浅笑着让开身。
绍熠随进闻繁家比在自己家还熟门熟路,脱了风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霸占了闻繁刚才坐的地方,暖呼呼的舒适。
闻繁也不恼他,给他倒了杯暖胃的热水。
可能是那天他脸色太差,所以青年倒了水便乖乖坐在他旁边,等他暖过来后,伸出手帮他揉开了紧皱的眉心,同时温声细语的问他怎么了。
就是那一次,绍熠随就再也忘不了那个感觉了。
那个时候的闻繁才二十二岁,乖顺温柔,穿的居家服很宽松,显得他更加纤细漂亮。
所以后来他皱眉成了习惯,而闻繁帮他揉开眉心也成了习惯。
他又皱起眉,闻繁果然又抬手。
“别老皱眉,老的快。”
绍熠随没应,只说:“我在家里陪你。”
闻繁最终还是没拗过他,坐在床上听他给秦秘书打电话吩咐事情,大意是这段时间要在家办公,让秦秘书把工作整理一下发给他,下午开了一半的会议也转为了线上。
线上会议的气氛有些沉闷,大概是参会的人都知道自家boss的心情极大可能不太妙,所以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闻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开会的内容,手里在安静翻着一本书,顺便等脚腕冰敷消肿。
陈医生说冰袋敷五到十分钟拿一次,每次间隔两小时,一天后才可以热敷上药。
闻繁看了眼两只脚,依然肿得很高。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繁看书看的走了神,床边突然罩下一道身影,紧接着皮肤上的凉意就散去了。
绍熠随把冰袋放到一旁,仔细看了看他的脚腕,眉头蹙了起来。
“疼的厉害吗?”
闻繁摇头:“冰敷完好多了。”他顿了下,看向电脑屏幕上正在进行的会议,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自己可以的,只是脚崴了,手还好着呢,你忙吧,不用管我。”
见他不动,闻繁轻轻拍拍他的手:“去书房吧,那边安静一点,有事我给你发消息。”
绍熠随:“去书房和去公司有什么区别?你不在我视线里我怎么可能放心,听话,乖乖待在我身边。”
“你小点声。”闻繁拉了他一下,“麦克风关了吗?”
绍熠随还没回答,反而是会议里传来了秦秘书很公事公办的声音:“闻先生,麦克风没关。”
“不过您放心,这场会议确实不是很重要,您的身体更要紧。”
秦秘书说完,还跟着其他附和的声音,有几个声音挺耳熟,应该是绍氏三十八层那几个老员工。
闻繁:“……”
他有点不好意思,闷头看书,不再和绍熠随说话。
绍熠随却好像没感觉到他的尴尬,直接把电脑放到了床头,说了声:“你们继续吧。”
然后给闻繁倒了杯水,随手拉开椅子坐到床边,打算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闻繁无奈,唇间翕动小声说:“不喝,拿走,你别管我。”
“不要乱动,脚腕。”
这边闻繁被绍熠随缠得头疼,那边开线上会议的一拨人早就暗中炸开了锅。
伴着秦秘书字正腔圆的说话声,一个名叫“三十八楼牛郎店”的群里开始刷屏。
在繁哥睫毛上荡秋千:妈的我老婆别太可爱了!!!你们听到声音了吗?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好娇好软好想超。
暗夜侦察兵:咱绍总是进过戒毒所吗这么能忍wtm?!是领导就把老婆让给我,绍总,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产粮大队总队长:白白呢?白白你板子别盖泡面了行不行?我的建议是你今晚连肝十张涩涩图给我看。
白龙马:……匿名群别喊我名字,万一哪天有间谍进来,我得跪到绍总和繁哥面前负荆请罪。
[产粮大队总队长撤回了一条消息]
暗夜侦察兵:你怎么能质疑秦秘对我们牛郎店的衷心,放一个百个心,秦秘不会放间谍进来的。
产粮大队总队长:正确的中肯的。
白龙马:[图片.文件2M]
白龙马:上次繁哥来绍氏的时候画的,后来细化了一下。
绍总的20cm:卧槽!!!卧槽??卧槽!
在繁哥睫毛上荡秋千:(擦鼻血jpg.)
婚礼花童:这么刺激是合理的吗这么刺激是合理的吗?!
产粮大队总队长:(勾叭绕圈jpg.)
秦秘书刚汇报完,拿起手机就看到某个小群里各种图乱飞。
最显眼的那张一看就知道是谁画的,画风旖旎尺度离谱,背景在三十八楼会议室的会议桌上,投影仪上还贴心的溅上了某些不知名液体。
秦秘书:“……”
大总管:开会呢,一个月就这一次,你们注意点。
[管理员已开启全员禁言]
匿名群里不穿裤子的几位员工,进了会议室后清了清嗓子,瞬间人模狗样。
会议又开始正常进行。
绍熠随不肯离开,闻繁便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也不乱动,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没过一会,闻繁就注意到房间门口有一点细微的小动静,一只毛茸茸的白爪子在门缝处试探,傍晚昏黄的光线将那只小爪子的影子拉长,一部分投了进来。
像颗剥了壳的小山竹。
闻繁心里一动,刚要起身,又想起身旁的绍熠随。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把自己想撸猫的心思压了回去。
然而这种事情能忍,有的事情忍不了,绍熠随给他递来的那杯水他捧在手里,本来没要喝,结果看书的时候走了神,无意识喝了大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底了。
他现在有点想去卫生间。
这个时候的闻繁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崴了脚这件事有多麻烦,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两只脚肿成这样,一动不能动,还不知道要休养多久。
那这段时间的吃穿住行……洗澡上卫生间,岂不是都要麻烦绍熠随?总不能让刘姨来。
闻繁心里无声叹气,可算明白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本来是要帮绍熠随,哪想到自己先出了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总算进入了尾声。
闻繁耳朵尖红红的,忍到极限了,抬起眼看向绍熠随。
男人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怎么了?饿了吗?”
会议还没关闭,闻繁想了想,轻轻摇头,当着绍氏员工的面,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而负责线上会议的秦秘书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不关闭界面,闻繁抿着唇,有些难为情的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
绍熠随很突然的就接收到了这个信号,他顿了下,扔了句“散会吧”,然后直接把电脑关了,转身去抱床上的人。
闻繁整张脸都臊红了,脸上涌起热意,但没说其他,乖乖搂住绍熠随的脖颈。
在去卫生间的路上,男人低头看着他:“笨蛋吗?”
闻繁抬眼:“啊?”
“不早点和我说。”
闻繁长睫闪了下,埋着头低声道:“你别说了。”
绍熠随加快了脚步。
到了卫生间,闻繁刚松了口气,却发现这方面的麻烦事根本不止一件。
绍熠随没打算放下他离开,而是单手撑住了他的腿弯,在小心翼翼避开他受伤的脚腕后,另一只手去解他的裤子。
绍熠随打算亲自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