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冰山的仪态之所以庄严,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
一个骗子的样貌之所以可爱,是因为他只显露了八分之一的真实。
因此,在提瓦特大陆生活,请务必切记。
主动凑上来搭讪的男人并不可信,因为亲切与和善很可能只是伪装,他的内里是一团融不化的坚冰。
———
蒙德城的夜晚。
明亮的月亮高悬,和缓的微风吹拂。属于白日的繁华与喧嚣逐渐褪去,露出黑夜的庄严与神秘。
位于城中心的喷泉附近,抱着竖琴的吟游诗人正放声歌唱,吸引了从酒馆出来的市民们,一片欢声笑语。
而城外的高墙之下,你穿着宽大的斗篷形色匆匆,穿过银色的果酒湖畔和寂静的蒲公英丛,最终在高大的城门前停下脚步。
“——蒙德欢迎您。”
并未看清你斗篷下的面容,守在城门口的西风骑士右手握拳在胸口行了个骑士礼,露出亲切又礼貌的笑容说道:“尊敬的旅人您好,烦请说明您的身份与目的地,西风骑士团将为您的安全提供保障。”
为这难得的温和犹豫了片刻,在引发更多骚动前,你还是摘下了兜帽,露出了劳伦斯家那标志性的水蓝色长发和发饰上的坚冰之印,对眼前年轻的骑士问候道:“愿柔风伴你度过安详的一夜。晚上好,斯万阁下。”
你的礼仪优雅,态度温和。
可惜不出所料地,欢迎变成了厌恶,真挚变成了质疑。
“尤斯塔斯·劳伦斯,原来是你,”看到你的瞬间,那常年守在蒙德城正门的骑士换上了另一幅面容,冷漠又粗鲁地挥了挥手,“唉,真倒霉,进去吧进去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
——浪费时间。
仿佛和你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生命。
明明月始终明亮,风依旧温柔,喷泉边的人们还在引吭高歌,心情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多谢你的慷慨,斯万阁下,”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微微颔首,你再次戴上兜帽,迈着无可挑剔的优雅步伐踏入风与牧歌之城,“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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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需要为祖辈的过去负责么?
继承他们的仇恨,背负他们的罪恶。
替他们报仇雪恨,替他们吞下恶果。
如果答案是需要的话,那么这份责任有尽头么?
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一辈一辈,一代一代,从出生就走在注定的道路上,接受命运的戏弄,为了不曾参与的过去,付出自己的未来,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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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
那本是无比荣耀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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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的蒙德。
伊蒙洛卡、古恩希尔德以及劳伦斯,是风神麾下最忠诚的三族骑士。
与那千风精灵一
道,他们推翻了高塔孤王的统治,于旧主的尸骨上建立了全新的国度。
建立自由的风与牧歌之城——神明即将陷入沉睡时,他们与祂如此约定。
可惜时光荏苒,灼烧了风的痕迹,于是忠诚扭曲了外形,承诺失去了颜色——
最先退场的是伊蒙洛卡——身上被血染得污黑却还是继续冲锋在前、热爱厮杀与奋斗的【争斗者】——在无尽的战斗中,终于消磨尽所有骨血。
然后是劳伦斯——竖立风神雕像、用智慧与力量征服大地的【开拓者】——因为过于骄傲而选择再次背叛,妄图颠覆神明的统治,又在自由之城的主人醒来时失去所有,沦为罪人的可悲一族。
最后只剩下古恩希尔德——保护蒙德人民的自由与生命、温和而执着的【守护者】——自旧迭卡拉庇安时代繁荣至今,到现在仍然遵守着与神明的约定,永护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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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祭礼残章说,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而更多人相信,风都无法吹散的恶毒种子,即使经过时间洗礼,依旧只能结出污秽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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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爽的风吹过,将你从回忆中唤醒。
恰好几名醉汉从猫尾酒馆出来,即将与你擦肩而过,你连忙压紧兜帽边沿,钻进黢黑狭窄的后巷,快步行走,以防被人看到你的面容,徒增麻烦。
不过大概是时运不济,明明离劳伦斯家的宅邸只剩几条街的距离,即将踏出巷口的时候,你却被人抬腿拦住。
黑色的长靴,包裹着形状优美的小腿,高高踩在墙上,鞋面反射出亮光。向上连接着绷紧的大腿,横在你的身前,挡住你的去路。劲瘦的腰,微敞的胸,隐隐透出肌肉线条的手臂和骨节分明的手掌,在空中摊开,稳稳接住下落的金色摩拉,然后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