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安骨架纤细,副本的缘故,本就白皙的肤色透着些病态的苍白。
此时,他怀里抱着个小胖墩,眼神濡湿,微仰着头看着自己。
易维安拒绝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稀里糊涂答应了沈时安无理的请求。
“你确定?让我攻击你?”易维安又问了一遍。
“恩。”沈时安坚定的点了点头。
龟龟忍不住吐槽:“这个叔叔好啰嗦哦。”
易维安:“……这可是你要求的,别后悔。”
看着几乎和自己一般高,通体黑亮的大剑时,沈时安默了。
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吗……
易维安没给他后悔的机会,他轻而易举的就将这柄硕大无比的剑举过头顶,然后重重的向着沈时安挥下——
在离脸颊还有不到1cm的地方,易维安停了下来。
尽管如此,大剑搅动的厉风还是在沈时安的侧脸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易维安单手将大剑扛在肩上,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我只用了0.0001成功力。这下能信我了吧?”
“稍等。”沈时安淡定的放下龟龟,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点进技能那一栏后,他再次被卷进了另一个空间里。
沈时安直奔大树而去,他仰着头,果然在繁茂的枝叶里,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果子。
那果子生的极高,比之前的两个蛋目测小了许多。
忽而一阵风过,那果子摇了摇,居然就这么落了下来。
等落到水里,沈时安才看清,这“果子”其实也是一只蛋,只不过这蛋只有巴掌大小,上面还有灰白的斑纹,像只发了霉的鸡蛋。
发霉的蛋落到河里,被水花轻轻一拍,瞬间碎裂开来。
一阵黑气散开,蛋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来。
下一秒,沈时安被甩了出来。
时间恢复流动,易维安还在等着他的答案。
沈时安心思已经飘到技能上面,敷衍的点点头:“恩,我相信你了。”
易维安弯了弯眼,像只被撸顺了毛的大猫,得意洋洋的哼哼:“这还差不多。”
易维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时安。
沈时安大可以提出让他再给自己打赏一波之类的要求,这样同样可以验证身份,沈时安却没有。
沈时安想的是确认他的实力。
易维安嘴上没说,心里对沈时安的认可度大增。
这小子,不贪小便宜,实力说话,人还怪好的嘞!
沈时安不知道易维安已经单方面好感度激增了,他还在思考为什么刚刚那个“果子”烂掉了。
看来,想要白嫖技能,单单沈时安受到攻击是不够的。
眼下的情况和沈时安获得蚊子蛋的情况,最大的区别在于两点:
一、沈时安被攻击并不是发生在副本里的。
二、沈时安受的伤很轻。
沈时安并不确定,两者需要满足哪条才能结出新的“蛋”,或者两者需要同时满足。
他刚收回思绪,只听扛着大剑的少年问他:“你什么时候跟我回梵天?”
沈时安眨了眨眼:“???”
他清了清喉咙,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年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叫易维安。”
看着少年灿烂的笑容,咧开的一口白牙,还有一片赤诚的眼,沈时安有瞬间的良心发现。
他认真道:“虽然确认了你真的是来自梵天的玩家,但——我想再多了解一些邀请我过去的那位,毕竟这是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想更谨慎些。”
“唔,这倒没错。”易维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给沈时安介绍,“想招揽你的那个人叫融昉,他是残照俱乐部的总经理,哦,俱乐部就是梵天里异人的组织,反正他就是个头头吧。”
“融昉——他是你的朋友吗?”
易维安:“恩,我两光屁股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
沈时安好奇:“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硬要形容的话……”易维安少年气的五官皱成一团,似乎这个问题格外为难,“老狐狸一样的人?”
沈时安噎了一下,盯着易维安看了许久,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许他有什么优点吗?”
“长的帅算吗?”少年忽然有点气鼓鼓的,“明明心眼子那么坏,还有一堆女异人喜欢他,都不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沈时安:“……那他看中了我什么呢?既然是总经理的话,手底下应该也不缺人才吧。”
易维安摆摆手:“俱乐部这种吃骨头不吐骨头渣的地方,好用的人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再说,现在俱乐部竞争那么激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别家。”
沈时安看着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少年,确认他是个缺心眼无疑。
他点点头:“恩,我会认真的考虑的。”
*
给了沈时安三天考虑时间,易维安潇洒道别。
沈时安和宝宝还有龟龟一起回了家。
门一开,一颗黄色炮弹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直接冲着沈时安面门而来。
然而走在前面的是宝宝。
“啊啊啊别挠我别挠我!安安,你家猫疯了!”
沈时安把愤怒的老孙头扒拉下来,将它夹在腋下走到自动投喂器那儿看了一眼。
果然,猫粮没了。
“苦了你了。这就给你满上啊。”
老孙头油光水亮的毛毛都毛糙起来了,它猫生何时受过这样忍饥挨饿的委屈。
沈时安去厨房给它拿猫粮,它一路跟着,在他身后“喵喵喵”的不停控诉着。
看着老
孙头整张脸埋在猫粮里,恨不得一口吃下半碗猫粮的样子,龟龟和宝宝两个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一声绵长的“咕噜()”。
沈时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把桌子擦擦,我给你们下碗面吃。”
冰箱里的蔬菜都坏了,沈时安只能切了点午餐肉,泡了点干木耳,给两人煮了两碗酱油面。
“葱花没了,先将就——”
“吃吧”两个字还没说完,一碗面已经下去了大半。
沈时安无奈的笑道:“吃慢点,小心噎着。”
宝宝两颊鼓鼓的,左边塞着荷包蛋,右边塞着午餐肉,中间牙费力嚼着面条,含糊不清的问:“安安,你之后准备肿么办呀?真的要跟那个人去梵天吗?可素他看上去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沈时安给她盛了碗汤,回答的决绝:“不去。”
“不去?”宝宝吸溜了一口面条,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可是你说你会考虑一下——”
想到什么,她眯起眼坏笑:“安安,你坏坏~欺骗人家纯情小处/男。”
沈时安:“……龟龟在,你别瞎说。”
他认真解释:“易维安描述的俱乐部,我的理解大约就是网游里面大型工会的模式,俱乐部上层肯定是一些等级高的玩家,他们给底层玩家提供庇护,或许可能还有一些副本攻略之类的东西。但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呢?资本家付出1块钱,目标肯定是要赚回2块的,作为被庇护的一方,肯定要付出其他的东西。”
“再者,我还带着龟龟和老孙头,我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那么大个俱乐部收留我们一家老小。”
“最最重要的!”沈时安将锅里剩下的面条都分给了两人,才笑着说,“虽然概率不大,但没准我们不会再次被卷进游戏里呢?我干嘛自己跑去那种水深火热的地方?”
听沈时安这么一分析,宝宝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她点点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再看吧。”
吃完面,宝宝又以要消食为由,瘫在沙发上rua了老孙头很久,直到沈时安给龟龟洗完澡哄他睡下,下了楼,才将老孙头从魔爪下解救出来。
夜幕降临,小区的街灯路次亮了起来。
经过这一遭,路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还有幸存者的家庭陆陆续续亮起了灯。
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小区的夜晚。
“要不你睡我的房间吧,楼下的客房没有收拾出来。”沈时安道。
如果沈时安赶她走,她反而可以厚着脸皮耍赖要留下来。
可沈时安这么温温柔柔的问她要不要留下来休息,宝宝知道自己不能点头。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起身,浮夸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挤出个笑来:“原来都这么晚了,我和老孙头玩的太开心了都没发现。”
“那我回去了。”
少女一步三回头,戏精上身,吸着鼻子捏着嗓子:“安安,我会想
() 你的~”
沈时安笑着回应:“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去参加局长的葬礼吗?葬礼见。”
宝宝怔了怔,重重点了点头:“葬礼见。我一定会去的。”
*
峄皋和刘雯回到警局之后,依旧尝试了一下,将在社区里发生的事情上报,可只要内容涉及到副本就会被自动屏蔽。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么多人蒸发了是事实,上头也派人来调查了。
可不论哪个方面收集来的线索,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绝不是人力可为的。“
事情不知被用什么样的方式压了下去。
沈时安接连关注了几天的国内外新闻,都没看到相关的报道,也猜到了一二。
他想,在掩盖消息的过程里,或许这个神秘的系统也参与了其中。
光靠国家/机器也是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的,而系统既然能赋予人幻术类的技能,那想要篡改人类的记忆或者认知,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三天之后,警局为老局长安排了葬礼。
葬礼当天,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沈时安给自己和龟龟都换上了纯黑色的西装,开着车到了东郊的墓地。
遵照老局长的遗愿,他和自己的妻儿葬在了一起。
葬礼的规格十分简朴,墓碑上空空如也。
峄皋说,如果无法写上真实死因的话,那不如就这么空着吧。
雨滴落在石板小径上的声响遮盖住了隐隐的啜泣声,沈时安揉了揉龟龟的后脖颈,哑着嗓子道:“给局长爷爷鞠个躬。”
龟龟听话的鞠了个躬,抬起身时,看到爸爸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久久未起。
警局内部还有属于他们的祭奠仪式,沈时安带着龟龟先行离开。
但他没有离开墓园。
在这场突然降临的恐怖里,死去的大多数人都葬在了东郊的园区里。
向工作人员打听过后,沈时安找到了孙晚和孙黎的墓碑。
孙晚和孙黎没有其他亲人在世,墓地是慈善组织捐赠的,在园区里只占了小小一个角落。
墓碑旁种着一颗石榴树,夏天枝叶郁郁葱葱的,蝉鸣阵阵。
沈时安在两人墓前静静的站了片刻,将两人的合照放在了墓碑前。
照片里的两人永远定格在了最开心的那个夏日。
“谢谢。”沈时安淡淡道。
这场残酷的游戏里,每一个个体的死亡都是引导着他们走向最后胜利的星星。
从墓园离开,沈时安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他车前盖上的易维安。
沈时安:“……”
易维安眼力极佳,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他,喜滋滋的朝他挥着手。
龟龟老成的叹了口气:“爸爸,龟龟终于懂了你为什么让龟龟多读些书了。”
走到车前,易维安开门见山:“你考虑好了吗?”
沈时安看了看时间,还真是特别
标准的72小时。
“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去了。”沈时安礼貌拒绝。
他说着绕过易维安坐进车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另一侧的车门也被拉开,易维安跟着坐了进来。
易维安双手抱胸,既郁闷又不解:“为什么?我解释的那么有诱惑力,你就一点不动心?”
“……”
沈时安很想问哪里诱惑了,但沟通成本有点太高了,而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我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梵天不太适合我。”沈时安说完静静的看着易维安,示意他下车。
“怎么了?”易维安怔了怔,反应过来,系上了安全带。
“……”
沈时安妥协了。
宝宝和他约好要一起参加局长的葬礼,可今天她没有出现,电话也打不通。
虽然少女性格跳脱,但不是这种无缘无故玩失踪的类型,沈时安不放心,他要去看看。
还好之前互相留过住址,沈时安开着车花了大约二十分钟,在导航迷失了五分钟,又花了十分钟终于找到了停车位之后,沈时安终于站在了宝宝家楼下。
廖云鹏去世之后,宝宝就搬出了两人合租的房子,眼下应该就住在家里。
这个片区是京北市少有的几个老城区之一。
不同于市中心的寸土寸金,政府拿不起钱拆不起。这个老片区地处偏僻,迟迟拖着未拆还是历史遗留原因。
当年工厂改制,单位承诺的套房不够了,原本一户的套房被分拆开来塞进三四户,几十年过去,这个片区的住户密集度是其他片区比不了的,没有承建商愿意做这种赔钱买卖。
“喂,我也认真的思考了你的拒绝,我决定拒绝你的拒绝。你必须答应我。”易维安憋了一路,终于憋出这么霸气侧漏的一句。
沈时安睥他一眼:“我不叫喂,我叫沈时安。”
可惜两人思维不在一个频道,易维安领略不了沈时安的冷幽默。
沈时安已经走进了筒子楼,易维安颠颠的跟了上去。
“你对我拒绝你的拒绝有什么感想?先声明,你可不能拒绝我的拒绝,啊不对,你不能拒绝我的拒绝的拒绝……诶?好像也不对?”易维安成功把自己绕进去了。
沈时安已经自动屏蔽了某人的碎碎念,筒子楼的走道窄小,他将龟龟抱在怀里,朝着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站在楼道口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哭喊嘈杂,间或夹杂着什么拍打在皮肉身上发出的声响。
沈时安目光一凛,动作迅捷的将怀里的胖墩塞进了还在叨叨的易维安怀里,大步的跑向了尽头的那间房。
易维安一脸懵逼,愣愣的和怀里的娃对视着,下意识掂了掂:“你爸喂你吃了什么,你好像有点超重了。”
龟龟:“……!!!”
团子扭过头,拒绝和易维安说话,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侧脸。
沈时安已经站在了宝宝家门前,想要叩门的手却悬在
() 了半空,迟迟没能叩下去。()
老式房子,门不过是薄薄一层木板,隔音效果几乎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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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的声音分毫毕现的传了出来。
“你以前不是很听话的吗?出去疯了几个月,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是不是外面谁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中年男人声音粗嘎,一听就是长期被烟酒浸淫的嗓子。
房间里安静的一瞬,被他无端指责的少女低声啜泣着。
一阵悉悉索索,似乎是踢动板凳的声响响起,屋子里竟然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只从声音判断,这个男人似乎要年轻一些。
他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你哭什么?我们哥儿几个没有为难你吧?我们不过是让你爸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
中年男人唯唯诺诺的连胜应“是”。
“你爸还不了,你这个做女儿的,难道不该帮帮忙?我看你发在网上那些照片,cosplay是吧?那小短裙穿的,腿和屁股都露一半儿了,你不笑的挺开心的吗?现在又不是让你出去卖,就是让你拍几张照片,你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