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安的推测让人不寒而栗,加奈搓了搓胳膊:“难怪一进这动物园就觉得阴恻恻的。”
“食草动物忽然开始吃人,那天肯定发生了什么重要转折!”
“会不会是有人在做什么实验,就侏罗纪公园里演的那种,给恐龙加上暴龙的基因。”
几人讨论的正火热,沈时安的衣袖忽然被扯了扯,龟龟眨巴着眼声音软糯:“爸爸,那里有幼崽。”
小茉莉站在树下,离他不远处的树杈上一窝毛绒绒的鸟类幼崽正团子似的挤在窝里,发出绵软的叽叽喳喳声。
“我来。”
易维安和沈时安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将小茉莉搬运到一边,敏捷的上了树。
动作豪放的男人,这种时候却格外的敏感,双手捧着鸟窝小心翼翼的,唯恐吓到了这一窝的幼崽。
“你们两个小家伙胆子不小,这里的动物可都吃人,小心一口把你们吃掉。”
易维安恐吓小朋友的把戏显然吓不到小茉莉和龟龟,小茉莉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龟龟则根本无视了他,哒哒的跑到沈时安跟前,摇着他的胳膊道:“爸爸,我能感觉到,它们对我们没有恶意。”
在感应副本怪物这个方面,龟龟有着天然的优势。
沈时安点点头,易维安犹疑着将鸟窝伸到小茉莉眼前,还不忘叮嘱:“你小心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鸟儿L伸出毛绒绒的脑袋张开鸟喙,一口咬住了小茉莉的食指。
可被咬住的人并不没有发出一丝哀嚎,小孩儿L咯咯的笑着,被动物毛发毛剌剌的触感激的心头都痒耙耙的。
易维安一瞬间高高悬起的心又缓缓落回肚子里。
他差点以为这鸟要把小茉莉的手指给吞了。
但随即疑惑就泛了上来,易维安不解道:“这窝鸟怎么没有被影响?”
沈时安比他更早考虑到这个问题,语气平静的回答:“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窝鸟并没有出现在园区之内,并不属于动物园饲养,而是从外面飞来的,所以并没有受到未知因素的影响,变成吃人的怪鸟。”
“第二种,所谓的吃人是由饲养员记录下来的,只有他饲养的动物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因为他就是幕后黑手。”
加奈:“你倾向于哪一种?”
沈时安抿唇:“第二种。”
程宝宝:“为什么?”
小茉莉:“因为我们在猛兽区亲眼目睹了食人事件。”
沈时安赞赏的看了小茉莉一眼,后者脸颊瞬间涨红,和他对视了一秒就慌乱的垂下了脑袋。
沈时安再次肯定道:“对。食草区的饲养员忽然出现在猛兽区,这种情况并不符合常理。虽然动物园里的饲养员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但不同的物种之间有壁,特别是猛兽,对于和自己长期接触的饲养员的味道十分熟悉,可能表现的很温顺。但面对陌生人接近,很有可能会展现出极端富有攻击性的一
面。”
“饲养员比我们更了解这一点。”
“再充满了解这个的前提下,能够让饲养员铤而走险的原因并不多。【正在从事某种诡异的实验】是其中一个。”
“换个角度,如果动物身上发现的变异是由这个管理员带来的,那么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为什么两边的动物都展现出了食人的倾向,而和饲养员没有接触过的动物则没有。”
沈时安耸了耸肩:“当然,这只是从能够解释整件事的角度出发,想出来的最合理的理由,并不代表真相。”
加奈皱眉:“作为充分被认可的事实,这个说法确实有点牵强了,但如果不能论证这种猜测的话,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呢?”
“想要论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沈时安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正面突破困难,我们可以逆推。”
“先排除第一种可能性。”
*
公交车上空空荡荡,并没有和另一队狭路相逢。
沈时安几人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上了车,沈时安抱着龟龟坐在了最靠近司机的位置,和他攀谈起来。
“这个周年庆的活动收费这么低,你们真是良心企业啊,这养护动物一年就得花不少吧?”
年久失修的路十分颠簸,老旧的铁皮车上下起伏,震的沈时安的声音都一顿一顿的,听上去十分古怪。
司机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文质彬彬的青年,收回视线,粗声粗气回答:“这里有很多保护动物,政府是有补贴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们是我见到的第一批客人。”
沈时安故作吃惊:“第一批?这里的让你都这么不爱来动物园吗?这里虽然设施老旧了一点,但是孩子们很喜欢呢。”
龟龟抬起包子脸:“我喜欢大脑斧!”
司机目光僵硬的从龟龟脸上划过:“他们来了,只是我没有见到。”
这话可以理解,或者说,可以被曲解的空间十分的大。
沈时安正在沉思该继续往哪个方向引导话题,司机又用他阴沉的语调接着道:“他们都喜欢在同一个园区待着,就像是动物一样。人,也是动物,对吗?”
说到最后一句,男人落在沈时安身上的目光几乎到了令他发毛的程度。
好在他很快就将目光收了回去。
后面半程,车厢里再也没有人说话,沈时安抱着龟龟又坐回了后面的位置,司机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
直行的道在没有任何提前指引的情况下,忽然要向右转弯,当时整辆车都险些向□□倒,好险才没有翻车。
沈时安一只手死死将龟龟摁在怀里,另一只手牢牢的攥着身前的扶手,眼神始终凝在司机的身上。
险之又险的一幕,司机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波动。
准确的说,
司机整个人呈现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他双手直直的杵在方向盘上急打,手都挥出了残影,脸上却是一派古井无波,就好像,脸、身子、手,是分裂又重新拼装在一起的,各自有着不同的情绪。
一下车,易维安就趴在一旁的芦苇丛里大吐特吐。
“这是什么,呕,什么,呕,另类的过山车,呕,体验项目。()”
“吐完了再说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宝宝给了他后背一记重锤,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击发挥了作用,易维安的呕吐渐渐平息。
他漱了漱口,起身抱怨:“这技术也能当司机?难怪这动物园没有客人了!”
沈时安已经朝着观赏区域走去,纠正易维安道:“不是没有客人,只是司机没有碰到。”
“还不是人少?他开个车晃来晃去,不可能碰不到,除非他瞎!”
“那可不好说,如果在他遇到那些人之前,他们就被吃了呢?”
易维安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什么猛的勒住了脖子又往嘴里塞了几团棉花。
半晌,他讷讷张口:“不、不能吧?”
“啊啊啊啊啊,安安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脸,说这么细思恐极的话!”
抱怨归抱怨,易维安依旧将沈时安的话记在心里,按照他事先安排好的队形站在队伍的最后小心戒备。
忽然,队伍停了下来。
“过来。”沈时安冲他们招手,然后指了指浅水区的一只丹顶鹤:“你们看。”
“有什么不对的吗?”加奈疑惑。
“眼神!”易维安发现新大陆似的,指尖都泛着哆嗦,“它的眼神太特么吓人了!”
“有吗?”加奈带着答案再看,“嘶”了一声,“这么看,这只丹顶鹤的瞳仁确实比我认知里的要大不少,好像也更灵动。但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讨论的功夫,沈时安的视线一直凝在丹顶鹤的身上,片刻也没有挪开。
他淡淡道:“它的眼神很悲伤。”
加奈正要反驳,一只禽类的眼神怎么可能看得出悲伤,但他的注意力又被小茉莉吸引了过去。
小茉莉指向另一边:“这只鸭子也不对劲。”
那不是鸭子,只是和鸭子神似的某种水鸟,棕黄色的毛发中间被挑染出了几缕红色,将它和鸭子这个种群区分开来。
小茉莉说的没错,这只鸭子身上的异常更加明显。
它歪着脑袋,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湖泊的正中央,最诡异的是,粉而长的舌头软哒哒的拖在长长的喙外。
易维安总结:“很像我摆烂的时候的样子。”
“很绝望。”沈时安淡淡道,“它的眼神很绝望。”
虽然古怪,但这种属于人类情感的形容词放在禽类的身上,一时半会之间还是很难让人共情。
沈时安没有久留继续向前走着。
越往深处走,古怪的动物就越多。
直到——
“它在哭诶。”程宝宝觉得从自
() 己喉管冒出去的风都是凉飕飕的,“和我对视之后,它好像哭的更凶了。”
“它好像想说什么。”龟龟瞪大眼睛看着。
半晌,他失望的撅起了嘴:“它不会说话了,咿咿呀呀的我听不懂。”
这里除了沈时安之外,小茉莉是对龟龟最了解的,他清楚这个小孩儿L外表下灵魂蕴含的力量有多强大。
这种力量赋予了龟龟无出其右的五感。
龟龟说听不见,那就是对方真的无法说出口。
“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已经够恐怖的了。”易维安搓了搓胳膊,“他们要是会说话,也太渗人了。”
沈时安持不同意见,他是站在龟龟那边的。
“恐怕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能。生理结构发生了变化,试图用和原本一样的方式发声,自然说不出口。”
易维安瞳孔微张,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沈时安:“你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巨大的响动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宝宝倾身将小茉莉拢在身下,龟龟在发出声响的同时,跃进了沈时安的怀里。
他们同时看向了小径的深处。
声响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轰隆、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