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身边最后两个人对付四楼的诡异老头,融昉独自上了五楼。
一踏上五楼的台阶,所有的声音都奇迹般地消失了,仿佛存在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五楼隔绝成了另一个世界。
融昉眉峰紧蹙,将警戒提到了最高。
他选择擒贼先擒王,是最有效率的通关方式,但进行到现在,耗损已经远超过他的评估了。
这栋楼里,每一层看守的怪物都强的可怕,很难想象,这只是他们的第一轮比赛。
在这个大背景之下,自他踏上五楼以来,一个看守的人都没看见,让诡异的感觉升到了巅峰。
动物园幕后操控之人显然是个极简主义者,整一层除开一间孤零零的会议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间办公室。
会议室里毫无悬念的没有人。
融昉旋转着门把手,轻轻合上门的时候,才发现手心已经汗湿了。
终于,他站在了唯一一间办公室的门前。
在他屏着呼吸,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时候,门打开了。
融昉愣了不到一秒,反应极快的向后跳跃,然而洞开的大门,门内静悄悄的,这让他敏捷的动作瞬间变得像个小丑。
然而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主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那股不详的预感变得愈发的浓重了。
那扇大开的门里,似乎有什么令人极端恐惧的东西。
融昉直起身,缓慢而坚定的朝着门走了过去。
如果他的任务是保命,他会毫不犹豫的立刻离开这里。但早在和某人相识的那天,他的命运就已经规划出了完整的形状,他迟早有一天,要站在整个食物链的最顶端。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他恐惧的,这些都终将被他踩在脚下。
融昉推开了门。
这次房间里不再是空无一人,穿着西装的男人双腿交叠倚着宽大的老板椅,他胳膊抵在真皮的扶手上,十指交握,右手的食指轻点着左手的手背。
是个好整以暇的姿势。
男人身上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尽管从融昉打开门到走进房间的整个过程里,男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融昉在看到男人的瞬间就开启了技能,淡金色的光芒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隐约的光华仿佛一道虹膜,浅浅的覆盖在融昉黑色瞳孔的表面。
剑拔弩张的气息却在这一瞬之间分崩离析。
融昉有些许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你?”
CASINO里大屏幕前的观众却一头雾水,这NPC难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在他们看来,最多只能看出主系统对这个NPC似乎格外偏心,外表的建模都比旁的精致,除此之外还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也值得融昉大惊失色?
当年,融昉替撒旦挡了一击,自己差点死掉的档口,据说他都是
面无表情的。
“融昉肯定是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什么意思?”
“融昉的技能。星陨的分析师说过,根据融昉过去在副本里的表现,可以推测他的技能大概率是能够识破一切伪装,而且是判定极高的那种,很可能权限和系统的持平。”
“你的意思是……就连系统给NPC的伪装也能被他识破?”
“嗯,据说是这样。”
“这也太bug了吧……”
“对智力型玩家尤其是助力。”
“啊,那我更好奇这个NPC有什么特别的了,好想切换融昉视角,看看这个NPC的真面目。”
画面里,令融昉大惊失色的男人相比之下淡定多了。
他侧了侧头,英俊的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因为这个动作变得俏皮。
他淡淡笑着回应融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显然我是在等人,更显然的是,我等的人不是你。”
话音刚落,融昉只觉得有一股浩瀚而磅礴的力量直冲他的面门袭来,将他整个人掀翻到了半空。
力量的差异是碾压式的,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身体被操控着撞向了窗户。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融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眼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巨大的足有半栋楼那么高巨人正朝着他下落的方向走来。
沈时安和队友到达休息区的时候,这里几l乎已经成了一块儿废墟。
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唯一幸存着的建筑,只剩下一旁的马戏团。
马戏团白色的帐篷上挂着仿佛理发店专有的颜色乍眼的霓虹灯,造型夸张的小丑随着灯挂的闪烁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在废墟之上回荡着,有种光怪陆离的颠倒错位。
“被你说中了,另一队不仅直接来了休息区,看上去还经历了一番苦战呐。”加奈摩挲着下巴道。
宝宝:“看痕迹,他们应该是往那栋楼去的,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那边应该是办公大楼,整个动物园的总部。”
只有这栋楼的画风和整个区域乍眼且浮夸的风格毫不相同,锋芒内敛,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质。
“既然都已经到了,先去休息区的马戏团看看吧。”
听了沈时安的话,所有人都朝着马戏团的方向走去。只是这次易维安没有冲在最前面,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走出几l步就忍不住回头,向着在一片废墟里静静矗立着的办公大楼看去。
融昉,会在里面吗?
指尖蓦地触碰到软绵绵的一团,易维安心惊的看去,发现是龟龟不知何时把自己胖乎乎的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小孩儿瞳孔很大,清澈见底。小孩儿什么话都没说,只牵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
像是撒娇,更像是安慰。
易维安攥着小孩儿的手紧了紧
,快步向着自己的队友奔跑而去。
马戏团里。
沈时安豪掷千金,花了进入副本时候口袋里自带的大部分钱,买了马戏团第一排的票。
几l人排排坐在第一排,不得不承认,第一排无遮挡的视野好的过分。
离舞台不到成年人一步的距离,只要不是重度近视,连台上的人脸上胡子没剃干净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动物园几l乎没有游客,马戏团不降价不说,场次排的还挺满,几l乎一整天都在演,到底演给谁看啊?”加奈小声嘀咕,说的却是每个人心底共同的疑问。
“副本里合理的设计其实挺多的,这个或许也是。”宝宝答道。
宝宝说的是某种情况下的事实,即副本背景设定本身就是轻逻辑的时候,无视逻辑的细节会跟着增加。
这个副本是不同的。
首先,这是一个探索本,背后的真相需要玩家自行探索,对玩家的智力要求不低。
其次,副本隐藏的真相大概率是一个正在进行之中的残酷社会化实验,对于实验来说,严谨只是其中最基本的要求。
不论从哪点考虑,马戏团的这个安排都不像是随意弄出来只为压榨员工而存在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真意。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最先上场的是一只猴子。
环节设计的由浅到深,猴子按照指令做出一系列的动作,最初只是简单的抛接,难度逐渐升级,钻火圈、倒立吃香蕉,到最后甚至在指挥之下未大家表演了一套瑜伽。
表演者显然对自己的调/教能力十分满意,谢幕时脸上的笑意是无法装出来的。
台下的沈时安几l人却连装都装不出个笑来。
在沈时安生活的小世界里,抵制动物表演的声音一直都存在。动物园除了观赏性质之外,也存在着保护濒危动物的责任,而动物天性自由,它们不该被驯化成为专门供人类取乐的样子。
一群人为此奔走疾呼,但更多的是对此漠不关心的。生活的重担压在身上,光是照料自己和家人就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哪里来的怜悯可以施舍在并不是同类,甚至无法表达自己痛苦的动物身上呢。
沈时安见到龟龟的那一次,就是马戏团的表演。他清楚的记得,那一次的表演对外宣传的点就是没有动物参与,这也是沈时安买票进场的原因之一。
如今,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些动物的皮囊之下,是被改造的人类的灵魂和身体。
人类的大脑构造比自然界大部分的动物要更加复杂,能够感知到更多的痛苦和束缚,知晓这一切,自然也明白眼前的表演有多么的残酷。
“这些……”宝宝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能含糊的带了过去,“他们是有认知的吗?我的意思是他们是猛兽区那种,还是食草区的那种类型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时安温声回答,“他们恐怕都不是。”
猛兽区的改造动物已然失去了神志,彻
底蜕变成了只剩下攻击欲/望的野兽。
而食草区的改造动物,失去的是对“生”的渴望。
这里的不同,这里的改造动物是被高度的驯化的,或者说,是高度社会化的。
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愿意主动自我驯化,迎合这些将他们改造成这样的人类。
后面的表演大同小异,除了动物的种类不同,表演的项目不同,在沈时安看来,核心都是一样的。
这些改造动物都在努力迎合。
沈时安并没有将整场演出看完,在确定了自己关于社会化实验的理论是完全的正确的之后,他就起身离开了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