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清对苏维民还是很理解的。
看似随和,实际上却很要强,尤其在儿女身上,他一直是有优越感的。
苏卫海是研究员,苏卫洋是年轻的部队干部,前途远大,晋升渠道广阔,苏卫萍自从和展冀结婚后,一边做军嫂,一边在海岛创业,如今在给文工团的演员们制作演出服,虽然没有正式加入文工团,但在文工团那边地位可不低,去年年底她制作的演出服,还受到了部队领导的夸奖,得了个不小的荣誉呢。
更别说,苏卫萍的丈夫展冀,军职比苏卫洋还高,省城那边说起来,都是止不住的羡慕。
唯独剩下苏卫清,虽然和黎善俩人都是正式工,但和哥哥们相比,确实好像平庸了一些,曾经的苏维民只希望小儿子能安安分分地找一份工作,娶妻生子也就够,但现在不一样了,高考恢复了,能上大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维民的野望似乎也更大了。
苏卫清第一时间表示自己想考大学,苏维民内心实在满意。
第一天一早,苏维民就从隔壁过来了,他牵着苏小楼的手:“今天厂里比较乱,孩子就不叫到外面玩了,我带着去办公室,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你们俩先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复习资料,我记得小黎当初高中毕业的书还没丢吧。”
“没有,都在家里收着呢。”
黎善赶紧将手上的雪花膏给苏小楼的小脸蛋擦了擦。
然后就将苏小楼交到苏维民手上:“爸,小楼早饭吃的不多,我给她兜里放了饼干,要是饿了你给她拿饼干吃。”
“啊?没吃饱?”
苏维民顿时心疼坏了,一把将苏小楼抱起来:“你们早上给孩子吃的都是什么?粥啊饼的,孩子能爱吃?”
他干脆带着苏小楼转身往隔壁去:“走,爷爷带你去买大肉包吃,咱不吃你妈弄得干巴饼子。”
“哦,吃大肉包咯。”
苏小楼欢呼一声,但还是不忘给自家妈正名:“爷爷,早饭不是妈妈做的,是奶奶做的,我妈做的葱油面条可好吃了。”
“行了,知道你心疼你妈,咱回了家可不能这样跟你奶奶说啊。”
“小楼知道,小楼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宝宝,奶奶听了可是会伤心的,小楼会告诉奶奶,饼子特别香,粥特别甜。”
苏维民:“……”
倒也不至于如此。
要是苏小楼这么说了,接下来半个月早上估计都得粥配饼子了。
祖孙两个人渐行渐远,苏卫清则立刻拿过雪花膏就抠了一块,揉开就给黎善擦脸,那手法跟刚刚黎善给苏小楼擦脸一模一样,嘴里还学着苏维民念叨:“咱赶紧收拾完了就去请个假,赶紧将恢复高考的消息告诉舅舅他们,好歹叫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还有张朝,去年才考进来,如今正等着分房子,是考还是不考,总要拿个章程。”
要是不考的话,他们夫妻俩走之前,帮张朝把房子给搞定了。
要是考
的话,他们俩还得突击给张朝补课,哪里那么简单说考就考,说上大学就上大学的?
“知道了,再等会儿。”
这事儿确实着急,但总不能披头散发的就出门吧。
于是黎善迅速梳好了头,先各自去部门请了两个小时的假,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正如苏卫清所想的那样,整个厂区都很轰动。
当然,多数还是请假去书店找复习资料,顺带着去邮局给乡下做知青的孩子拍电报,邮寄复习资料,至于已经有正式工作的人,却没有人提出去参加高考的。
除了他们俩夫妻。
他们也不是喜欢声张的性子,悄无声息的就去白马县的高中咨询了一下,在得知白马县高中就是考点后,就立刻提交了自己的报名申请表,拿到了准考证。
倒是老师吓了一跳,他对这两个学生还是有记忆的,于是问道:“你们俩现在不已经是正式工了么?怎么还要考大学?”
“想去试试,万一能考上呢。”黎善满脸都是谦虚的笑。
苏卫清就直白多了:“咱们药厂还是要多学一学专业知识的,要是以后大学生多了,我们这样的老工人学识也跟不上,能力也没有,就因为工龄长就比人家工资高,那说出去也没脸不是?倒不如去考个大学看看,要是能考上,以后也好学成归来,继续参与工厂建设。”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只是和现在许多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好在老师对他的想法还是赞成的。
“说的好啊,不能停下学习的脚步。”只是,老师想起这夫妻俩的工作,还是忍不住的牙疼:“只是你们也没必要放下工作去考大学嘛,完全可以以单位的名义去求学。”
这样单位每个月还能给点儿生活费。
但夫妻俩,一个想读文学系,一个想读临床医学,没一个愿意回来上班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厚着脸皮叫厂里提供求学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