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庆嘿嘿地笑。
他了解他亲娘,你劝别的不顶用,拿不能挣钱吓唬她才能吓唬住。
要不然下午跟老大家吵吵,越吵越来气,真气出好歹不值当的。
廖春华也乐,道:“我才不稀得跟他们一样呢。”
所以等下午见老大一家四口进了门,廖春华表情很祥和。
没给冷脸,也没多热情。
唯独瞧着老大满脸的老态有些惊讶。
刘美青则臊眉耷眼的赔着小心喊娘,一脸疲态,满眼的红血丝。
骆常胜准备了一肚子跟他娘解释的话,谁知廖春华半句斥责都没有。他主动提,廖春华就神色淡淡地道:“不用说这个,昨天我生气的时候常庆就拿这套话劝过我了,我理解你的难处,毕竟认祖归宗了,又是头一年。这头常庆他爹也不差你那一刀纸俩元宝的。再说了,你再去给常庆他爹上坟,到了坟头上你说啥?你也没脸。”
骆常胜这就弄了个没脸,他纳闷,骆常庆咋每回都知道他想说啥啊?
不过比起没脸,他这会儿倒是困的睁不开眼,坐那里大口大口的抽烟。
但这不是他娘那院子,是老二家的小洋楼,他也不好意思去躺躺歇歇,还有些放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们过来,老二一家故意躲出去了,都没在家。
他娘说去西头拜年了,跟西头那些人又没牵扯,往常也从来没去过村西头拜年,这咋还转到那边去了呢?
廖春华说完就没再搭理老大,看向那俩她一手带大的孙子,但脑子里浮现的还是自己去县城找他们,两人一看见他掉头就跑的情景,笑道:“现在叫啥名了?”
贾东城被他奶看的直哆嗦,用进入变声期的公鸭嗓讨巧卖乖,不敢说自己现在的名字,道:“奶,还叫我小峰就行。”
贾东林缩在他哥后头,总觉得他奶现在看人的眼神…很奇怪,明明带着笑,却又像刀子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
压岁钱跟往年一样,没涨。
也没用红纸包,就那么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又一人给了一张,说是老二两口子给俩孩子的。
刘美青瞥一眼,有点失望,就可着桌子上那切开的柚子吧唧吧唧吃个不停,一双眼睛四下里寻摸。
她看见扔在门后头的香蕉皮了,也不说再往外摆两个。
当然,这柚子酸酸甜甜的也不错。
瞅着她婆婆不注意的时候,还往口袋里塞了一把葡萄干、松子。
有这些东西谁还吃瓜子啊。
老二也不知道到底攒了多少家底,她弟一把火烧过去都没让他破产,过年还净置办这些稀罕东西。
听她表妹说跟村里供销社都有合作了……
他买卖做的是顺利,可她弟弟还在牢房里蹲着呢。
想到这里,刘美青顿时觉得嘴里的柚子不香了。
哎,明天回娘家等着听她娘哭吧,少不了又是一地鸡 毛……
不过她现在就难受的想哭,可又不敢哭,只能憋着。
她是千不该万不该留在公公那边过年,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啊!
先不说那个后婆婆有多不好伺候,就她那个公公才真是一大祸害。
昨晚上她公公喝多了,先是在家里吵吵嚷嚷,牛皮吹破天,好像全村里他最能,骆常胜这亲儿子都听不下去,这样还好,就看他闹听他吹呗。
可谁能想到他跑出去惹事啊?
昨晚上,吹牛吹到一半,她公公出去上茅房,上完茅房在院子里摸摸索索也不知道翻啥。
他们也没在意,在屋里说话,听她后婆婆说她公公的各种不是,希望骆常胜这个当儿子的能劝着管着点。
也没人注意她公公出门了。
等再见到他公公是被人押着进来的,还一脸血。
原来她公公之前跟邻居闹了点不愉快,昨晚借着酒劲出去,在外头点了支鞭炮绕着墙头扔进了人家的院子里。
正落那户人家的儿媳妇肩膀上,把人家的脸炸伤了……
所以,昨晚他们在医院待了一宿,还得面对骆常胜他亲爹送给亲儿子的新年礼物——两千块钱的赔偿金。
那头要两千,她打定主意了,不出,让她公公想办法。
当然了,也出不起。
上回她弟弟放的那把火,她手里积攒的那两个又被她娘家搜刮去了,这天上又不下钱,上哪凑两千去啊!
骆常胜搓了把脸,也满心苦涩,抽着烟又喝了口浓茶提神。
这个事不好跟这头提,这不是上赶着送笑话吗?
现在就是困的睁不开眼,想睡觉。
待了一个多小时,一家人起身告辞,不知道是回了县城,还是回了七岭村。
今年这个年还有个不同之处就是骆立春一家过来拜年的时候拿了小二十斤排骨,还提了只鸡。
旁的点心罐头也带了不少。
难得大气了。
就是冯建一如既然的讨厌,廖春华一个没看住,就跑去去二楼翻了个遍了。
骆立春吃了生意上的教训,能兜的住了。
但对儿子的溺爱还跟往常一样,甚至觉得不叫事。
兰沟村那边倒是热闹,往年大家在一起说的是家长里短,今年聊的全是生意经。
偶尔说两句别的,比如春晚的播出事故。
“还以为家里电视机坏了,突然没声音了,就是没寻思着是人家那边出了问题。”
“谁能想到春晚出这样的失误啊。”
骆常庆没把彩电弄回来,他们没看今年的春晚。
上一辈子的这时候家里没电视,也没看这一年的春晚,播出事故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据说新闻联播还就此事道歉了。
当然,新闻联播他也没看到。
大人们聊天聊的热闹,皮孩子们就出去疯跑,放鞭炮。
骆言倒是想跟哥哥们玩,但是哥哥们不带他,挣着想出去,赵为国就抱着他出去,看那些皮小子放鞭炮。
表哥们倒是愿意带小表妹,小表妹对他们的游戏不感兴趣,坐在暖烘烘的炉子旁边算自己的压岁钱。
今年她还有个愿望——掌控自己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