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龙虾(1 / 2)

程婉蕴便兴致勃勃跟着小柱子去看小鸡了。

他们家鸡舍就在一楼屋子外面,用竹子编的长方形大笼子,这几l个孩子照顾抱窝的母鸡十分仔细,还在笼子里垫了干草,小柱子便蹲在那儿,从母鸡屁股里抓出来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淡黄色小鸡。

“这是我爹以前上山砍竹子编的,他可厉害了,他什么都会。我们家里的凳子桌子也是他上山砍了树拖回来做的。”大柱子跟程婉蕴一起站在门口,他说起他那个早早就没了的爹,眼睛都闪亮。

程婉蕴本来想和小柱子一起去鸡笼那儿抓小鸡的,但大柱子不让她过去,说鸡舍那边脏,地上都是鸡粪,会踩脏她的鞋。他们平日里会等鸡粪堆得差不多了,就铲起来拿去田里肥地。

她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再看看大小柱子,他们俩都光着脚,好似习惯了似的,虽然冻得通红发紫,但瞧他们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冷不冷?我让人给你们买鞋好不好?”程婉蕴蹲下来说。

大柱子却摇摇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低声说:“会被人抢走的,我不要。”

程婉蕴就沉默了,小柱子用衣服将刚孵出来的小鸡兜了过来,他似乎很高兴程婉蕴愿意看他的小鸡,过来的时候开心得一跳一跳,于是程婉蕴又领着他们回火塘边上来坐着。一共有四五只小鸡,小柱子将其中四只小鸡放在地上,它们便摇摇摆摆地跑来跑去,还会发出细细的叽叽声。

他手上留了一只,献宝一般跑过来和程婉蕴说:“二奶奶,你可以摸,它是最乖的。”

程婉蕴便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摸了摸那浑身棉花般软绵绵的小鸡,果然很乖,还会用小脑袋蹭手,被人捧在手里也不会叫不会挣扎。

那一篓子螺蛳已经被碧桃拿进厨房去泡水吐沙了,早膳也被德柱、碧桃他们提前起来安排好了,昨个吃得口味重了,于是今儿便熬了一大锅的鱼片粥、油炸花生米、萝卜干炒鸡蛋,还烙了玉米饼子、蒸了一锅红薯。

粥和菜端出来的时候,大柱子又傻眼了,这是粥?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浓稠黏糊插筷子不倒的粥,而且粥米里还裹着鱼肉、河虾,上头淋了胡椒、香油和葱花,喷香四溢。

小柱子没留神,口水已经连绵不绝地滴到小鸡脑袋上了,把那乖巧的小雏鸡都弄蒙了,叽叽叫了两下,原本蓬松毛茸的脑袋一下变成了落汤鸡。

这粥是拿鱼骨熬过的汤煮沸后才加的粳米,等鱼骨汤的味道全浸透煮开花的白米之中,才开始放鱼片,鱼片便借着那已滚开的粥底生生烫熟,这样吃起来既滑嫩又能留下鱼肉里的鲜香。

昨个买回来的鲈鱼还剩两条,便全都收拾了加在粥里。

程婉蕴见早膳都备好了,便让德柱和扈从们、柱子一家都先吃,她和碧桃端着粥一块儿上楼去叫太子爷。

碧桃煮粥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小砂锅,因此程婉蕴和太子爷吃的是另外炖的。楼下大锅里的就让侍卫、亲兵与柱子一家一块儿吃,德

柱可能和这群孩子挨在一块儿睡了一晚,生出了点感情,竟然早早让人去渔船上将柱子一家的瞎子娘接了回来,她不愿出来,便安顿在她熟悉、安定的织房里,没忘了给她垫了褥子生了火,还送了满满一碗的粥。

太子爷昨个熬夜写的折子,程婉蕴也不知道他多晚睡下的,她望着他的影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睡眠质量极好,梦也不做,再一睁眼就已天光大亮了。

走到二楼的回廊上,无意间一瞥便是远山青黛、江波如影,云雾像是被风吹落人间,在这样美的地方,怪不得连太子爷都睡得那么香。

程婉蕴推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太子爷竟然还熟睡着,脚边的火盆都熄灭了,他似乎觉着冷,两床被子都裹在身上,像只大大的蝉蛹,就露出半张脸来,睡得很恬静的样子。

她看他睡得香,便把头从门缝里缩了回来,回头和碧桃嘘了一声:“给太子爷温着粥吧,他难得能睡个懒觉,咱们就别叫他了,反正今儿也不着急走,我们先下去吧。”

碧桃点点头,听程婉蕴说太子爷还睡着,她都不敢出声,端着粥锅踮起脚尖下楼。

程婉蕴下去吃了一碗粥,又回到楼上,坐在昨日和太子爷一块儿看星星的椅子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山峦和湖水,望着几只小渔船飘在江面上,心里难得的宁静。

楼下有小柱子的笑声传来,原来是怀靖和德柱在教大小柱子怎么打拳,教了一遍以后,又摆开架势相互过手较量,两个人打得有来有回的,从屋子里打到屋子外头,小男孩儿们没有不崇拜武力高强的大侠客的,于是在边上激动得又跳又叫,周围的侍卫也跟着起哄。

程婉蕴就含笑望着,看到两人从对拳莫名又变成摔跤,她也忍不住站起来,趴在栏杆上冲下头喊了一声:“怀靖!拿出真本事来,打他!”

听见头顶上传来含笑的女声,德柱顿时寒毛竖起来了,果然随着这一声,那程怀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力气就大了起来,肩头抗得他两只脚都离地了,德柱怎么甘心输给程怀靖这样乳臭未干的少年郎,连忙调整好脚下,两人焦灼了几l个回合,总算狠狠将程怀靖压在地上。

周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德柱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起身顺道把程怀靖也拉了起来,这小子输了倒不生气,笑嘻嘻道:“德柱大哥好身手!小弟服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德柱一边抹汗一边在心里庆幸,要真输给程怀靖,他的脸面不要紧,把太子爷的脸面丢了可就遭了。

等德柱下去换衣裳,程怀靖才拍拍衣裳仰起头来,对程婉蕴眨了眨眼。

程婉蕴就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回出门,太子爷没带太监,也没带额楚,选了德柱做身边领头的人,除了要留忠心的人护着宫里几个孩子之外,也有要提拔德柱的意思,程婉蕴刚刚故意出声,其实不是为了让怀靖争强好胜,而是要让他注意分寸,别真的赢了当众闹得德柱没脸。

德柱跟在太子爷身边多年,经常在外头替他办事,功夫拳脚不如

在善扑营里日日历练的程怀靖是很正常的,就好似一个是体校在读生,一个是已经毕业多年偶尔才健身的打工人。

幸好怀靖在宫里呆了大半年也有了些眼力见,和以前在家里时不一样了。

这孩子也长大了。

楼下,大柱子很崇拜程怀靖,在他眼里,程怀靖也才十几l岁,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已经能跟大人物过招了,所以他很想亲近他,便找了话头要带程怀靖去抓水蝲蛄。

水蝲蛄还有个别名叫草龙虾,就是咱们国家本土的淡水鳌虾,也就是后世大排档招牌菜小龙虾的亲戚!咱们本土的鳌虾比进口的小龙虾能长得更大些,肉也更多,是棕色的,也有灰蓝色、橄榄绿色的,程婉蕴以前在歙县就钓过给元宝吃,她一下就想跟着去了!

晚上做个麻辣小龙虾也不错呢!再炒个螺丝,关键是她好久没去水边玩了。

冬天也是钓虾的好时候,因为天气的原因,虾一般都窝在水草底下不愿意动,有时候拿网兜在水草、石头底下一捞就能捞到好些。最重要的是,水温低,虾的口感更好,紧致Q弹。

程婉蕴口水快下来了,她连忙冲楼下喊:“我也要去!”

“去哪儿?”身后传来一声还带着睡意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是太子爷被他们在外头的动静吵醒了,披了衣裳走出来。

“二爷,是不是我把您吵醒了?”程婉蕴脸微微发红,走过去替太子爷把衣带系好,又把太子爷推回屋子里去,“您袜子都没穿就出来做什么呢,那么冷的天,坐好坐好,我让碧桃打洗脸水过来。”

说着她开了妆匣拿出篦子绕到太子身后替他通头发,然后再梳顺,把辫子编起来。

“我早也醒了,”胤礽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旁人,出来就是要自在些么,辫子编好,他把人抓过来提抱在膝上,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刚听见什么钓虾,我没听错吧?那么大人了,还嚷着我也要去呢!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程婉蕴坐在太子爷的怀里,一点也不害臊,甚至骄傲地扬起下巴:“您瞧好吧,我钓虾可是一把好手!怀靖胡闹的本事,都是我教出来的呢!”

胤礽笑了:“行吧,只是别下水,这时候的河都是刚化过冰的,刺骨凉,别闹病了。”

程婉蕴听太子爷这么说,他竟然是不跟着去的样子,不由好奇道:“那您呢?”

“你们去玩,我就到处走走,和老百姓说说话,混口茶水吃。”

噢,太子爷这是要下乡体察民情呢。程婉蕴刚点了点头,就听太子爷接着说,“别玩太久,咱们下午就得出发回通州,整理好行装就直接坐船去天津。”

程婉蕴愣了愣:“怎么那么急?”

胤礽默然了一会儿,揉了揉她的头,道:“四弟他们应该已经到天津府了,我们不好太迟,回头这些官员也得见见,另外……我昨晚接到四弟的信,说是北塘竟然闹起海寇来了,因此想提前过去瞧瞧。”

海寇!程婉蕴听得悚然一惊,连

忙点头:“我一会儿就让碧桃收拾东西。”顿了顿,又小声说,“那我还是不去钓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