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番外(2 / 2)

“少夫人还不是念着您。”

卫妈妈端茶过来的时候笑着说了一句。

兰因也笑,“您哪里一大把年纪了?您这皮肤好的,就跟四十多岁一样,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比只我大一辈呢。”

齐老夫人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唇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你何时也学会贫嘴了,哪有人四十岁白发苍苍的?”话是这样说,却也未再提此事,见秋然端着糕点过来,便让人放到兰因面前,而后握着兰因的手说,“你多吃点,我怎么瞧着你比过年那会又瘦了不少?”

兰因倒是没觉得自己哪里瘦了。

不过也不愿浪费老人家的心意,便捻了一块莲蓉酥,她从前挺喜欢这类味道偏甜的糕点,哪想到这次才吃了一口便有些反胃,本不愿祖母担心,想着把这块莲蓉酥吃完,可——

“怎么回事?”

忽然瞧见兰因背过身捂着帕子一副干呕的模样,齐老夫人连带屋中其余下人全部吓了一跳。齐老夫人抚着兰因的后背,卫妈妈也忙让人把先前没喝完的酸梅汤拿过来,绿拂也去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

“是不是这糕点味道不对?”

齐老夫人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可嘴里的味道和从前兰因带过来的那些相差无几,又见兰因不住干呕的模样,倒是有些……想到那个可能,她神色微变,觉得这念头实在荒谬。

她一面觉得不可能,一面却又忍不住心生激动……“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祖母,不用。”

兰因喝了酸梅汤,解了一些腻,“我可能就是有些中暑,回头休息下就好。”

可老人家这次却很坚持,兰因无法,只能任人去请大夫。等大夫的这段时间,祖母一直握着她的手,兰因起初也没有觉得不对,只当祖母关心过度,可渐渐地,看着祖母面上的神情,除了担忧之外似乎还有几分隐藏的激动,兰因心下一动,倒也有一抹念头从心中生出。

上回阿妤刚怀孕那会,好像就是这样的……?

心脏忽然在胸口砰砰跳动,震得兰因耳朵发麻目光涣散。

其余人都不知祖孙俩这番表现是因为什么,只有卫妈妈因为这几十年的阅历稍有猜测,她心脏狂跳,面上却一点显露都没有,只走到外头,压着嗓音吩咐了一个脚程快的丫鬟,让她去外院迎一迎,若瞧见大夫务必让人快些过来。

兰因旧日习惯喊石大夫,因此下人也是跑到保和堂那边去喊的。

不过来的却是沈鸢。

听说兰因身体不舒服,沈鸢当即提着药箱就过来了,等看到兰因已是气喘吁吁。

“阿鸢?”

没想到来人是沈鸢,兰因有些惊讶,又见她这般模样,她柳眉轻蹙,忙让人去准备一方干净的湿帕子。

沈鸢却摆手。

她随意用袖子擦了下额头,和齐老夫人告了声安后,便径直和兰因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先替你看诊。”

齐老夫人这次竟然也没说什么,只等沈鸢坐下诊过脉后方才小心翼翼问道:“沈家丫头,因因这是怎么了,她……没事吧?”

“您等等,我再给她看看。”沈鸢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但也知道兰因对这个孩子抱有多大的期望,她怕自己诊错,连着替人诊了三遍,都是一样的脉象后方才收回手,露出笑颜,“回您的话,是喜脉。”

她这话是和齐老夫人说的。

见老人目瞪口呆了一会又神色激动起来,她笑着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同样神色怔然的兰因,轻握她的手说道:“因因,你有孩子了。”

兰因浓睫微颤了几下。

她愣愣地看了沈鸢一会,而后在她的笑眸下一点点垂下眼帘,手也朝自己平坦的小腹伸去。

“……我有孩子了?”

她哑着嗓音说,面上犹不敢信,手指也在微微发颤,但慢慢地,她却红了眼眶,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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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陪她一道红了眼眶,齐老夫人也满目动容,她知道因因有多想要这个孩子,拿手拭了下眼角,她揽着兰因的肩膀,一面红了眼睛吩咐卫妈妈准备封红打赏下人,一面让人去喊竹生,让他立刻去宫里走一趟,务必让齐豫白今日早点回来。

“祖母,不用,敬渊这几日忙就别去打扰他了。”他这些日子在忙江南河道的事,每天很晚才回来,兰因实在不想打扰他。

可齐老夫人却点着她的额头说,“傻孩子,什么事能比得过你?”

她没听兰因的,仍旧让人给竹生传话。

*

政事堂。

齐豫白坐在主位,而其余大臣分坐于两侧。

前阵子庞相旧病复发,原本他还强撑着,但一日早朝他忽然晕倒,鸿嘉帝从太医口中知道他的旧疾需要好生静养便态度强硬地让他在家歇息,齐豫白作为次辅,自然接任了庞相之前未完成的活。

他们如今商量的是江 南河道的事。

江南多雨水,若不及时疏浚河道,便有洪水的危险,之前端州便是如此。

其实这事几年前庞相就已经着手在做了,那个时候才出端州的事,先帝和庞相担心不及时处理,江南几个州府也会如此,于是开了国库又派了人去了江南,打算大干一场,可谁也没想到这笔钱最终会落入杜贼及其党羽的手中,之后朝中每次派去的人不是莫名其妙死掉就是被人诬陷贪污的罪名,几百万雪花银没了不说,河道还没修好。

这对大周和朝廷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损失。

庞相有心治河道,但奈何国库空虚便只能一直耽搁着。

好在去岁从杜贼及其几位党羽手中抄出了不少家产,杜恪又为了投诚送了不少银钱和杜家在大周的几个产业,国库才重新变得丰盈起来。

对于治理河道一事,众臣都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这些日子商讨的也不过是怎么治,派谁去治理。

“工部尚书段志广对治理河道一事素来有研究,我看不如就派他去。”

“治理河道可不是清闲的事,段尚书今年六十有五,若在江南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那你说派谁?”

说着说着,政事堂中火药味又浓了起来。

除了段志广以外,无论说谁都能被旁人回怼回去,不是“这是你的小舅子,你当然向着他说话”,就是“李大人莫不是以为我们不清楚这位大人与你的关系?”

可对于这一番火药味,坐在主位的齐豫白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像是根本就没瞧见、听到,依旧握着一盏茶慢慢喝着。

其余大臣大约也察觉到不对了。

原先的争论一顿,他们齐齐看向一直不曾说话的齐豫白,恭声询问,“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齐豫白闻声抬眸。

他神色淡淡,眼中一点波澜的情绪都没有,只道,“这次的榜眼,诸位大人可还记得?”

“大人可是说那位翰林院的编修寇敬?”见齐豫白颌首,众人忽然想起那日殿试,寇敬写的就是一篇治水的文章。有人不明齐豫白的态度,只能轻声试探道,“大人莫不是想让那位寇编修治理河道?”

齐豫白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早些时日我就寇编修的文章与段尚书商议过,段尚书觉得其中不少条例都可行。”

“可这位寇编修也太年轻了,哪里能……”有人刚提了这么一句,忽然被身边人拉了下袖子,反应过来才想起这位帝师大人的年纪比那位寇编修也大不了多少。

政事堂中忽然鸦雀无声。

齐豫白放下手中茶盏,“寇编修正是江南那带的人,在治水这方面也颇有自己的想法,诸位大人若觉得可以,回头我再请段尚书与人一起,有他在一旁监督,想来治理河道一事必能事半功倍。”

听齐豫白这样说,众人一时倒也没有旁话可以说了。

先前他们一直争论不休不过是利益问题,但这两人,一个段尚书无儿无女,老妻也在前几年去世,他脾气耿直刚硬,最看不惯贪墨舞弊的人,至于那位寇编修,听说是寒门出身,性子也十分强硬……这两个人和谁都没有利益挂钩,也就不用担心让他们去,他们的利益受损了。

于是争论了几日的政事堂终于拍板。

“大人。”

忽然有内侍从外头疾步进来,一路走到齐豫白身边,附耳禀道:“您的护卫在宫门口等您,说是有要事请您回去。”

齐豫白长眉微皱,他清楚祖母和因因的脾性,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们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没耽搁,起身说,“我今日还有事,余下诸事便烦请诸位大人了。”

他朝众人拱手。

其余大臣哪里敢受他的礼,纷纷起身回礼。

齐豫白早先时候被鸿嘉帝特赐可乘轿出入宫门,可他一次都没这样做过,今日也是如此,虽然心中焦急,他也只是加快步伐往宫门口走,路上还碰到几个大臣,见齐豫白过来纷纷止步与他行礼,齐豫白回了礼,却未滞留。

众臣见他疾步匆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私语几句便离开了。

竹生等在马车旁。

他心里着急,一直翘首望着宫门口,瞧见熟悉的绯袍身影,连忙快步走去。

“怎么回事?”

不等竹生行礼,齐豫白便率先开了口。

“主子,您要当爹了!”即使被卫妈妈叮嘱过,竹生还是有些没能压抑自己的音量,他实在太高兴了,也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主子和主母马上有宝宝了!当他不知道那些人背地里怎么说主子的?哼!

现在好了,主子有宝宝了,看那群人怎么说!

他也没错过主子脸上的表情。

想到上回哥哥知道自己当爹差点摔倒,竹生就特别好奇主子的表现。

也不知道主子会怎么样?

可他拿眼去看面前的男人,却发现他除了最开始的怔忡之外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竹生心里无比遗憾。

“知道了,走吧。”

他看着主子神色如常朝马车那边走,心里很是遗憾没能瞧见主子的另一面,却见踩着脚踏要上马车的主子一脚没踩稳差点摔下来。

“您没事吧?!”

竹生变了脸,连忙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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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豫白扶着马车摇头。

竹生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齐豫白双腿酸软,他扶着马车闭目了好一会,才能重新抬脚。

“走吧,回家。”甫一进去,他便哑着嗓子发了话。

看着已经坐在马车里的绯袍青年,看着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竹生忍不住笑了,原来主子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轻轻哎了一声,而后也未再多言,径直跳上马车,赶着马车朝朱雀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