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时候,信徒会在祭坛里灌入大量的血液。
血将祭坛淹没,成了一个血池。
血池将祭坛底部的异鬼文字,尽数遮掩住。
但今日却不是这番景象,
此时,血池尽干,祭坛底部的异鬼文字,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小半文字,也随着时间推移,在加速消失。
数十个信徒,围在祭坛边上焦急,尤其是掌管祭坛的「司坛」,心焦得额头流热汗。
「接着倒血,倒,倒!」司坛指挥着信徒大桶大桶的往祭坛里灌血,想让祭坛恢复成往日的「血池」模样。
「司坛,没有用。」
信徒们桶里的血,泼向了祭坛,那祭坛像烧红的铁,将血瞬间烤成了一团雾气。
庙里乱成了一锅粥,司坛急得脸都发白了,嘴里不停念叨:「井老师怎麽还没来……」
在他的殷勤期盼下,井灯风尘仆仆的现身了,
她大步走到司坛面前,劈头盖脸的问:「祭坛怎麽了?」
「井老师,您可来了,从昨天夜里开始,祭坛的温度便开始升高,将血池里的血蒸发得一乾二净,祭坛底部的文字,也在快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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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坛要跟井灯将清楚原委,井灯脸色阴沉如铁。
这个祭坛的建造,就是为了打开血井,眼看着快到时间了,结果祭坛毁了,
「祭坛怎麽会毁掉?!」
井灯知道祭坛的重要性,她不敢耽误,将手里的坤包扔在地上,将身上的衣物除去,赤条条的走向了祭坛。
「井老师……祭坛温度很高。」
井灯不怕那高温,她是血井通灵人,血井产生的高温,伤害不了她。
她走到了祭坛的边缘,屏住了气,缓慢且优雅的行走在祭坛之上,一直走到祭坛的中心位置后,单膝跪地,
她双手触摸着祭坛的地面,地面之下,是数百个头骨。
这些头骨,都是建造祭坛时,献给血井的祭品。
有了祭品与祭坛,井灯曾经总能感应到血井,但此时,她丝毫感受不到血井的回应。
「没有回应,血井没有回应。」
井灯的心沉到了谷底,面对不再回应她的血井,她心中充满了怨念。
日日夜夜,这座庙里都在为血井献祭,对于血井的讨好从来没有停止过一刻。
可血井做了什麽?
转头就走,将所有的联系全部切断。
「回应啊,我求求你回应啊。」
井灯用力的拍着祭坛的地面,徒劳无功。
血井不但没有回应她,祭坛底部的异鬼文字,也彻底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麽,一夜之间,血井就彻底离去……」
井灯的眼圈红了,绝望的眼泪流淌,没有了异鬼文字的祭坛,开始出现裂纹,坛石也老化的极快,
坚硬的石头,像饱经了数千年狂风暴雨侵袭一般,凭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砂眼。
「去找小姐……告诉小姐,血井离开了,我们再也没有能力打开血井。」
井灯失魂落魄的起身,回到了刚才下祭坛前的位置,将衣物穿好,在司坛注视的目光中,离开了血井庙。
……
九里公馆别墅区,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最深处。
汽车进别墅前,几乎是准新车,但进了别墅后,车身铁皮在半分钟内,变得锈迹斑斑,车头透明的玻璃大灯,老化了一般,玻璃泛了一层黄。
井灯每次进九里公馆,都会遇到这种怪现象,自然见怪不怪,她开了车门,走到喷泉处,对抱着猫的女佣讲道,
「我要见小姐。」
女佣引着路,将井灯带入二楼的小阁楼里。
阁楼中有两具棺材。
女佣轻轻关上门离开,井灯走到了右手边的棺材处,带着哭腔说道:「小姐,血井不再回应我们了。」
「祭坛呢?」棺中女人问道。
「祭坛破碎,所有的异鬼文字风化掉了。」
井灯将「血井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棺中女人听。
「明白了,血井,有了新的庙身,它不再需要我们,主动毁掉了祭坛,离开了血井庙。
我们的祭坛,眼看着具备了打开血井的能力,就这麽毁掉了。」
在棺中女人的构想里,只要祭坛再多支撑几天,便能用人命将血井的通道打开。
可能需要很多「人命」,但她在所不惜。
打开了血井,她就能回到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的明江府,刺青古族曾经举办了一场天神祭,虽说那场祭祀的后果极惨,但天神祭中,有她需要的一件躯壳。
但现在血井离去,祭坛破碎,她想再到三百年前,几乎不可能,至少,她想不出办法来。
「井灯,祭坛是昨天毁掉的,那昨天,明江府发生过什麽事情?」棺中女人问。
井灯想了想,回答道:「昨日,痛苦大学者丶观主东窗事发,被骨老会围猎,听说,跟一个叫小先生的人,脱不开关系,这个小先生,是咱们的熟人了。」
「谁?」
「周玄!」井灯说道。
「就是拿到了血井日记本的周家傩神?」棺中女人。
「是。」
「昨天发生过最热闹的事情,就是观主和痛苦大学者出事,然后血井祭坛开始破裂,这两桩事情,不像是巧合?
而周玄,既参与了观主丶痛苦大学者的事情,手里又有血井日记本,
这个人,很诡异。」
棺中女人很怀疑血井的离去丶血井祭坛破碎与周玄有很大的关系。
「血井既能为了周玄离去,那也能为了他回归,井灯,想办法把周玄抓回来,送到祭坛里去,逼血井主动将祭坛修复。」
棺中女人的命令,让井灯很为难。
「小姐,周玄今非昔比,他与骨老的关系很近,要抓他很难。」
「难吗?那拐子该出手了,风先生安逸了这麽多年,该出来遛遛。」
棺中女人吩咐道。
原本忐忑的井灯听到「风先生」的名号,心里安定多了,连忙说道:「若是风先生出手,我们一定能把周玄抓回来。」
「办事去吧。」
「小姐,这次事情,一定办好。」井灯朝着棺材鞠躬后,轻悄悄撤出了房间。
等她离开后,屋内两具棺材内的人,交谈了起来。
「我很不信任井灯,她做事毫无魄力。」
「二哥,我也不信任她,可没办法,能出入九里公馆的人,只有她和元妈妈,有些事情,元妈妈可以去做,但大部分的事情,只能靠井灯,我们没有选择。」
元妈妈便是门口抱猫的女佣人。
「没选择是没选择,但这井灯,不是个能成事的人物,我想从九里公馆出去,亲自把周玄抓回来。」
「二哥,别讲气话,我们俩谁出九里公馆都会被盯着,放心,风先生只要出手,抓个周玄,没什麽了不起的……躺着歇息吧。」
有了这番劝说,「二哥」不再坚持,停下了话语,屋内的两具棺材便安静了下来。
……
「铁口直断,一卦只需三块……」
老画斋的后院,周玄做在台阶上,拿帽子挡着脸,打着盹,等着黄禧。
赵无崖则撑着块「卖卦」的幡子,练着明日当街卖卦的吆喝。
他练一两嗓子也就算了,但连续喊了十来分钟,周玄都懒得揭帽子,朝赵无崖骂道:「你个牛鼻子道士能不能走远点吆喝?没瞧见我打盹呢?」
「这里人少,练起来不丢人。」赵无崖的脑回路不太正常,还撑着幡,问周玄:「周房东,你瞧瞧我这样子,有没有点仙风道骨的气势?」
「懒得看,你说你有个店不守着,改明儿非要站大马路上卖卦?你们寻龙道士都这麽磕碜?」
闭目养神,并不耽误周玄吐槽。
「你不懂,守店里的叫资本家,哪有街头卖卦人的江湖风骨。」
「纯踏娘有病。」
周玄暗骂了一声,顺手从兜里掏了个小记事本,扯了一张纸,撕成两半,再揉成两个小团,往耳朵里塞。
结果,他才塞完,赵无崖竟然没声了,又不练嗓,又没聊闲篇,像从周玄的世界里原地消失。
「咦,崖子还有不贫的时候?」周玄拿下盖在脸上的帽子,睁眼瞧向赵无崖,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将帽子扔对方后脑勺上:「崖子,还江湖风骨,风你大爷的骨!」
赵无崖此时正把脑袋垫在幡子杆上,瞧着越走越近的黄禧,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这妹妹,真叫个秀色可餐啊。」他边讲边摇头。
「餐你大爷,回屋,丢人现眼的货。」
周玄给了赵无崖一爆栗。
他也算明白了,为什麽大黑驴战绩辉煌,什麽样的主人养什麽样的驴子。
赵无崖被周玄赶进了老画斋,黄禧问道:「那个道士是谁啊?」
「专门对付你的。」周玄讳莫如深的说道:「他能斩精捉魈呢。」
「可别吓唬我。」黄禧斜靠着石栏杆,递给周玄一个信封。
信封打开后,有一个小册本,
册本上,记录了「饥饿」从现身明江府以来,犯的所有大案。
犯案的时间丶地点,记录得清清楚楚的。
黄禧说:「包括你们昨天在交纺局大街查的婴儿食人案,都记在册本上,
这是你给黄门刺「残袍」傀儡图的报酬。」
「我先瞧瞧这作案记录。」
周玄回屋拿了明江府的地图,再对照着册本上的犯案地点,在地图上画圈圈,
等将「饥饿」所有犯案地点都画上了圈,这些圈,竟然在地图上勾勒出一幅图案……
ps:好兄弟们,更了个大章,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