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仪无语,“你想杀他的心都快写在脸上了,你那叫容他吗?”
谢延兴被呛得登时红了脸,“那是因为他该死!”
“什么叫他该死?”
谢延兴高高在上的话让祝仪怎么听怎么刺耳,也不同情谢延兴的炮灰命了,直接嘲讽出声:“谢延兴,你是律法吗?旁人的生死要由你一句话来定夺?”
“我虽然不是律法,但我知道他做过什么事,杀过什么人。”
谢延兴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被祝仪的话一激,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说了,“朔方的奕果成,曲州的单选,幽州的潘文琢,沧州的邓彰......这些人全都死在他手里。战功赫赫的名将,镇守一方的太守,这些人该死吗?”
“祝仪,你告诉我,这些人该死吗?”
祝仪脸色微变。
作为太守之女,她并不陌生这些人,甚至还颇为熟悉,阿爹时常提起在她面前这些人,赞他们战功彪炳,威名远播,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竟个个不得善终,以至于让生性豁达的阿爹生出物伤其类的感伤,说天地之间有杆秤,战功彪炳,却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能有今日之祸,未必不是杀戮过多遭的报应。
当时阿爹只说他们遭了报应,如今看来并不是,他们只是遭了谢年
舟的黑手。
可谢年舟为什么要杀他们?
这些人虽与谢家有摩擦,但也不是深仇大恨,与谢年舟更是互不相识——她与谢年舟同处邺城十几年她都不认识谢年舟,更何况这些人了。
无深仇大恨,更不相识,谢年舟为什么不远千里去杀他们?
仅仅是为了立阴鸷疯批人设?
祝仪尚未想出个所以然,谢延兴的下一句话让她再没心情去想这些事——
“甚至就连你......”
谢延兴的声音突然止住了。
“我什么?”
祝仪瞬间想起系统对她的预警,未来的谢年舟会对她抄家灭族,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顾得上谢年舟为什么杀人,下意识便追问谢延兴,“他下一个要害谁?我阿爹?还是我阿兄?”
谢延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没有,祝仪,你想多了——”
“谢延兴,你别想瞒我!”
涉及到自己家人,再想想系统的预警,祝仪声音隐隐发颤,“你是谢年舟的兄长,他的事情能瞒得过你?谢延兴,这里是邺城,不是洛阳,你今日纵然不说,我也有法子查出来,到那时,我阿爹对你便不是这个态度了。”
“谢家虽是当世望族,但我邺城祝家也不差,不是任你们拿捏的东西!”
祝仪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出身将门,再怎么娇养也抹不去将门的杀伐果决,娇俏明艳的少女陡然动怒,手指还覆在腰侧佩剑上,仿佛谢延兴的话若不能叫她满意,她下一刻便能送他上西天,而原本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亲兵,此时也围了上来,个个眉眼带杀气,只待祝仪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他五马分尸。
谢延兴自幼相处的都是端庄得体的世家贵女,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更不曾接触过沙场饮血的亲兵。
骤然见这种场景,谢延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惊恐之下,把自家祖父卖了个彻底,“他,他没害你阿爹阿兄来着,只是,只是你阿爹一直拖我们的婚事,祖父十分不喜,说你阿爹一直不松口,必是觉得祖父没几年光景,谢家没了祖父,便是没了仰仗,你阿爹这才敢如此轻慢谢家。”
“祖父,祖父叫他除去你表兄,说虽然谢家子弟何患无妻,但陆家祝家不能再联姻,若再联姻,邺城便更是铁桶一块,不仅天子的人安插不进去,谢家也是无立足之地。”
“邺城乃北方第一都城,若邺城无谢家之人,谢家如何做当世第一望族?”
“你爷爷简直有病!”
祝仪忍无可忍,“世上这么多人,他看不顺眼的事情多了去了,他看不顺眼就要除去,那他得杀多少人?”
谢延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十分认可祝仪的话,“我也是这么想的。祖父太偏激了,可我人微言轻的,说话他又不听,谢年舟说话他倒是听,但他俩是一路人,他想杀人,谢年舟就递刀,他俩凑在一起,不是死人就是抄家。”
祝仪:“......”
难为你一个正常人长在狼灭堆里。
“我跟说的话你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见祝仪面有缓和之色,谢延兴小心翼翼试探,“我祖父的为人你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坏了他的事,准
没我的好果子吃。”
“知道,我不会出卖你的。”
祝仪没有好气地看了一眼怂怂的谢延兴,极度怀疑他是不是谢崧的亲孙子,一点没遗传谢崧的狠辣,倒是谢家的旁支谢年舟,把谢崧的不择手段继承了十成十。
得知谢崧要对自己表哥下手,祝仪没心思跟慢悠悠骑马了,与谢延兴说完话,便纵马狂奔回城。
这个点城门刚开,早她回城的谢年舟也是刚进城,再度遇到谢年舟,祝仪恨不得抽刀去把他捅了,可想想这人的战斗力,别说她了,她跟身后的亲兵一块打包也不是他的对手。
祝仪忍了又忍,堪堪忍下想要拔刀的手,看也不看谢年舟一眼,径直掠过谢年舟直接回城。
亲兵紧随其后。
马蹄卷起的尘土如狼烟,很快模糊了几人的身影。
谢年舟眯眼看着几人消失的背影,无端想起谢延兴低声在他耳畔的警告——
“她待你的好,只因瞧着你可怜罢了。”
“可若她知晓你做的那些事,你猜,她还不会待你好?”
“谢年舟,你真以为自己披了张人皮便是人了?”
谢年舟嘴角微抿。
片刻后,他一夹马腹,去追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祝仪。